華裳歪頭看他,忽然笑了起來,帶著絲憊懶的嘲諷:“你還真變了好多,往前數一年,打死我也不信你會說出這樣的話。”李嵐用手肘碰了碰李嫻,捂著嘴小聲道:“你有沒有覺得他們兩人好像啊……”李嫻抿緊唇,眉宇皺成了“川”字。“不,原來的魏玄不是這樣的。”李嵐看他。李嫻猶豫道:“你比我小几歲,沒有伴著魏家郎的名聲長大自然不知道,當年,王問之還在鄉下當傻子的時候,魏家郎便以三歲作詩的神童之名響徹長安”李嵐瞪大了眼睛。李嫻垂著頭,繼續道:“當時,世家子弟中他當屬華裳抄著手,左邊瞅瞅一本正經、正襟危坐的楚江仙,右邊望望斜倚車壁有些出神的魏玄。魏玄似乎對她的視線格外敏感,在她望來的一瞬,就立刻捉住了她的視線。他對著她露出懶散又溫柔笑容:“我很好看嗎?”華裳毫不客氣道:“看你老了。”魏玄搖了搖頭,頭上垮垮的髮髻更鬆了。即便是個男人,也不會願意聽到這樣的話,更何況,這個男人希望在這個女人眼中永遠不老,永遠魅力非凡。楚江仙的身姿忍不住挺得更加筆直了一些,就好像要證明自己更加年輕一些似的。魏玄幽深的目光中盡是瞭然,他笑道:“沒想到你與楚御史如此相熟。”楚江仙淡淡道:“某也從未想過魏郎與她的關係還這般要好。”華裳撇了撇嘴,“誰跟他要好了,你沒見他只敢在寺外等我,不敢到我府外嗎?說句不好聽的,他若是敢在冠軍府外待一會兒,定然被揍的滿頭包。”楚江仙揚了揚下巴,朝魏玄露出一絲隱秘的微笑。這種微笑的巧妙含義只有身處其中的兩個男人才知曉。魏玄訕笑道:“所以,我就只有眼巴巴地等你上門了,可你老是不來,我也只好追在你的屁股後面來這裡等你了,我倒是不知道你何時跟應如是化解了仇怨?虧我當初還為了你與他為難。”華裳皺了皺眉,一副自己也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唉,具體情況複雜的很,而且,時間長了,什麼都能淡化,與他做個朋友倒是也可以。”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你們怎麼都喚他應如是,他何時改了名?”魏玄用拂塵柄蹭了蹭下巴,笑眯眯道:“哦,我也不記得了,楚御史記性好,可記得是什麼時候?”楚江仙抿緊唇,冷淡地盯著魏玄。魏玄笑得好不無賴,“哈,看上去楚御史也忘了。”楚江仙避開他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目光,心中煩躁起來。不是他忘了,而是他不想在她面前再提起她的前夫。巧了,魏玄也不想,畢竟,如果講究先來後到,應如是來的可比他要早,當年追求華裳之時,他就與應如是不對付了。雖然不想提及,但有些事情,他還是要知道的。他了解華裳,甚至比她自己還要了解,既然她能避他如蛇蠍,那對應如是……或者現在叫慧斷的那人也是一樣的,如果說第一次來隠山寺是巧合,那她為何這次又急匆匆地來呢?她的身上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了?魏玄坐正身子,盯著華裳,輕聲問:“要不要緊?”華裳單手支著臉頰,眼睛半抬,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能出什麼事兒,你又不是沒跟我混過,別看輕了我。”魏玄收斂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彷彿又變成了當年那個一本正經的老師,“你身上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華裳閉上眼,許久才道:“沒什麼,被刺殺而已。”她的手腕突然一涼。華裳睜開眼,只見魏玄捏著拂塵,拂塵玉質杆柄正壓在她的手腕上。他一字一頓道:“這不是小事。”華裳咧嘴一笑,開啟了他的拂塵。魏玄一愣,重新露出懶散的笑容,“你是有發現什麼?”華裳點了點頭,卻很顯然不想跟他說。魏玄捏緊拂塵,笑了笑。楚江仙卻終於忍不住出聲了,“所以……跟慧斷有關?”他十分討厭魏玄與她這種外人插不進話的氛圍。華裳卻沉著眉眼,沒有說話。魏玄朝楚江仙揚了揚眉毛,笑了一下。楚江仙目光正經又冷漠,他突然握住了華裳放在膝蓋上的手,就像是之前華裳做的那樣,輕輕搖了搖。他能感受到一股灼熱的視線紮在了他的手腕上。華裳回過神來,朝他粲然一笑,“怎麼了?”楚江仙低聲道:“別想太多,我幫你。”華裳詫異地看著他,笑吟吟道:“那可好……阿仙,你可真好。”一旁的魏玄突然發出一聲輕笑,吸引了兩人的注意。魏玄幽幽道:“阿裳你還真是變了好多,以往你不是最不耐煩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嗎?”“因為我直到現在發現,即便是文人中也有像阿仙這般好人。”“好人?”魏玄的笑容簡直帶了嘲諷。他靠著車壁,懶散道:“阿裳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