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真抿緊唇,用力點頭。“這就走吧,以防夜長夢多。”彌真道:“我還能弄到馬匹,那匹馬就先給你留著,你若是出城還是會需要的。”華裳點頭,“好,多謝你。”彌真連忙搖頭,他的眼神移走又忍不住移了回來。“我的彎刀……你還留著嗎?”華裳笑著摸了摸鼻子。雖然他沒說話,但他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彌真道:“你稍等。”說著他就從地上爬起來,帶著一身塵土和草棍兒奔向帳內,很快回來,帶著一把嶄新的彎刀。他將彎刀遞給華裳,“給,這把刀我不捨得用,但在你手中一定不會辱沒了它。”華裳凝視著刀鋒,只見刀鋒與刀身之間有一條分割的紅線,那條細細的紅線如同月老的姻緣線,又像是刀的一條血脈。奇了,這刀竟然像人一樣有了血脈嗎?“你這刀只怕是來歷不凡。”華裳思量道。阿史那彌真點頭,“冠軍侯不愧是冠軍侯,一眼便能辨識所有不凡的武器,使他們永遠不會被埋沒。”“哎,你的馬匹拍過了。”彌真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我……我不是在拍馬屁。”他低下頭,“這是我父親留給我唯一的遺物,本來它應該握在阿史那家最勇武的勇士手中,是我辱沒了他。”“也是我不孝,才讓阿史那葉嘉他將父親的屍體挫骨揚灰!”華裳的眼睛一瞬間睜大。沒想到這裡還有這樣的故事。阿史那葉嘉此人當的是心狠手辣,他絕非所表現出來的那般溫柔和善。彌真伸出食指和中指,輕輕沿著那道紅線擦過,低聲道:“若是你有心,我希望你能讓這把刀沾上阿史那葉嘉的血,甚至要了他的命,以告我父在天之靈!”華裳顛了顛刀,“真是沉重的刀,不過,我應下了。”彌真拱手:“多謝。”“對了,”他終於想起來一件要緊事,“你會使用彎刀嗎?”華裳:“……你不覺得你問這個問題有些晚了嗎?”彌真慌張起來,“哎?你該不會真的不會用吧?別、別傷了自己啊!”華裳握著彎刀隨手挽了個刀花,笑道:“你覺得我不會嗎?”華裳低笑一聲,“為了打敗敵人,第一件事便要了解敵人,你們突厥人所擅長,我華裳一樣也不差,而我擅長的,你們卻比不上了。”這話說的不錯。彌真想了想,補充道:“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要告訴你,你別看阿史那葉嘉一副笑眯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樣子,他的武力並不低。”華裳感慨:“我從來不敢小看葉嘉。”彌真做了個挽弓射箭的動作,“我還聽說他射術極佳,你要小心。”“我只聽到過一次這種說法,等我想要再打聽清楚的時候,已經找不見這位勇士了,而且,我從未見過他射過箭。”華裳目光一沉,“正是沒人見過才顯得更可怕,不是嗎?”將一切交代完畢,彌真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跟她握一下手。華裳卻毫無顧忌,直接抱了他一下。“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她用力一抱,“我信你。”彌真一向感情充沛,被她如此鄭重其事地對待,被她溫聲說信任……他身體中的血液忍不住翻滾,忍不住現在立刻馬上就去辦她託付的事情。華裳將彌真送走,才慢悠悠地在營地裡亂走,看來看去。沒走了多長時間,她就聽到有人宣告說七日之後,首領將迎娶一個大周女子。好快。阿史那葉嘉就這麼簡簡單單承認了嗎?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這種異常讓她毛骨悚然。常在刀鋒打滾的人都知道,有時候直覺比經驗更應該引起重視。華裳暗道,這件事非同小可,她應該弄清楚,到底是哪一步辦錯,竟讓她產生了這種感覺。若是有孟離經在,遇到這件事,她第一件事就該去找她的軍師。現在,孟離經不在,也只能勉勉強強使用王問之了。她又跑到王問之的帳篷邊兒。帳篷門口守著兩個高大的突厥勇士。華裳正犯愁該如何進去才好時,一個勇士突然道:“到了該取藥的時候了,你先幫我看著,好生警惕。”另一個道:“你放心去好了。”“哎,真煩,這大周的文人骨子太弱了。”“就是,這些病秧子守著大周富饒的疆土,而我們人人皆能提槍上馬,卻只能留在這貧瘠的土地上,每年都要不斷遷徙,有時候冬天還要凍死餓死大把的人。”“是啊,真讓人不服氣,老天怕是瞎了眼。”取藥的勇士絮絮叨叨著離開了。見那勇士走遠,再也看不到蹤影,聽不到腳步聲,華裳便撿起了地上一顆石頭,往遠處用力一擲,發出細碎的輕響。守門的勇士愣了一下,猶豫片刻,警惕地朝聲音響起的地方摸去。他一邊朝不對勁兒的地方走,一邊不住回頭。然而,聲音響起的地方卻在帳篷拐角處。他飛快地探頭看了一眼,卻見四處無人。勇士不再耽擱,立刻回眸,簾幔下襬輕輕搖動,被風掀起一片波瀾。他重新回到崗位上。帳篷內,華裳與王問之相視一笑。王問之用一根草棍,在沙質地面上寫下——“有何變故?”華裳寫到——“我已經按照計策,勸走了阿史那彌真,提議與阿史那羅護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