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裳皺起眉頭。防備的如此嚴密,她又該如何把毒下進酒水裡面去?又該如何在成親當日弄死阿史那葉嘉和阿史那羅護,帶著王問之逃跑?時間太緊了。她掰著指頭算了算,身後的黑暗處突然探出一隻白皙如玉的手,那隻手探向她的咽喉。就在那隻手快要捱到她咽喉的時候,華裳猛地後退一步,整個人窩進了黑暗中人的懷裡,寒光從她袖□□出,彎刀在她手上挽了個花。她猛地回身,一手捂著身後人的嘴巴,一手握著彎刀快速划向那人的咽喉。她的動作太快,如電!如光!眨眼間,兩人的局勢反轉。紅線刀鋒將要舔上來人的咽喉時,那人突然低聲喚道:“華裳。”這聲音低沉又溫柔。恍惚間,華裳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明黃帳子環繞的宮殿裡,聽著陛下的吩咐。她的眼睛一點點睜大。“你……您……您是陛下?”在這裡,在這片草原上,在敵人的部落裡,她居然遇上了她的聖人,這……這……華裳又是恨,又是氣,又是激動,又是擔心。她吐出一口熱氣,寒聲斥責:“親衛呢?暗軍呢?大臣們呢?難道他們所有人就放著陛下你一個人私自行動,來此危險的地方,你……你可真是!”她氣得眼圈發紅,眼神幾欲冒火,她聲音都被這股火氣衝啞了,她粗聲粗氣罵:“滾你娘個蛋啊!老孃的一家都在守著你們的江山!老孃這麼拼死拼活是為了什麼!你就這樣……這樣對我!你對得起死在這片土地的上的勇士嗎!你對得起骨灰都埋進邊城城牆裡的我父親、我兄長嗎!”她狠狠勒住他的衣領,甚至不顧他是九五之尊,只想要豁上性命揍他一頓啊!成為斥候被追殺,混入敵營,多個敵人間輾轉矇混,所有驚恐、憂慮、擔憂、不安的心情如今竟一齊爆發!華裳高高提起了拳頭,將要重重砸下的時候,籠罩在明月前的烏雲突然散開了。拳頭帶風,呼呼而來。然而,她的拳頭卻在距離他鼻尖還有一寸的地方停了。華裳手背青筋凸起,胸膛距離起伏,整個人都因為緊繃的精神在顫抖。可這一切都比不上她看到那張臉時的震撼。她終於明白,為何太上皇為陛下賜名“無豔”,要用“無豔”。銀色的月光猶如她鋒利的刀芒,他的容顏在紅線刀鋒上輾轉,又將紅線拋給了她。她深吸一口氣,情緒慢慢平穩下來。季無豔坦蕩無畏地站在她的面前,緩緩彎下腰,直視著她的雙眼,然後,伸出雙臂,環住她的肩膀。他溫熱的身體貼向她,沉穩道:“對不起,朕來了。”“朕知道朕不對,朕辜負了你的期待,可是,朕卻不能放任你一個人留在如此危險的地方。”季無豔的雙臂微微用力,幾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胸膛。他聲音更有力,帶著穩重和值得依靠的力量,“華裳朕還未治你欺君之罪,你如何敢這般訓斥朕?朕也只不過做了和你同樣的事情而已。”華裳急道:“這怎麼能一樣?”季無豔託著她的雙臂,拉開一些距離,認真地盯著她,問道:“有何不一樣?是因為天下能失去華裳,卻不能失去朕嗎?可朕告訴你,天下失了朕也照樣很好,而真卻不能失去你。”“你身為帝王,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華裳氣急。季無豔靠近她的臉,氣息徐徐撫在她的肌膚上,他沉聲道:“朕為了天下被關在宮城中二十年,今日就許朕放縱一次吧。”他的臉慢慢靠近,充斥了她的是視線。犯規!犯規!這是犯規!可惡,面對著這樣一張臉誰還能說出重話啊!華裳一動不動,又給了他機會。他的唇湊到她的耳垂邊,低聲道:“自從聽聞你要離開長安,朕夜不能寐,便決定偷偷跟來。阿裳,朕一直就在你身邊,跟你同一個營帳,跟你同食同行。”華裳倒吸一口涼氣,她仔細回想了一下,不敢置通道:“您該不會是說您就是陸山平吧?”那個平平無奇,一開口就會懟人的陸山平居然會是季無豔!她怕是瘋了吧!“不……不不!”華裳捂著額頭,推開了季無豔,她喃喃:“您先別跟我說話,我好好理一理,理一理。”她抱著腦袋在這狹窄的縫隙裡轉了好幾個圈,突然蹲了下去。季無豔走到她的身邊,學著她的樣子抱著膝蓋,與她並排,老老實實蹲了下來。他垂眸凝視著地面,月光把他的睫毛塗成了銀色小。華裳的視線控制不住地往他身上溜,心裡不停安慰自己:見美心喜,人之常情,人之常情!草!陛下也太他孃的美了!該怎麼形容呢?她常在書上看人批判人物過於貌美,說什麼“妖無格”“豔無骨”,若是那人看到季無豔的樣子,就該知道什麼叫作豔而有骨,妖且有格。最難得的是姿容貌美的季無豔竟不顯絲毫女氣,他身上有股久居高位者才有的從容與霸氣,這股豔霸之氣,當真是對了華裳的胃口。她轉開頭,悶了半晌,才低聲道:“陛下,請恕臣失儀。”季無豔抬頭望著華裳,他溫聲道:“你無錯,有錯的是朕。”華裳冷靜下來,理智也開始回籠,她忙道:“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