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閉上眼,再睜開時,所有的狼狽都消失不見,“請讓我先替阿篁為你道個歉,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他上前一步,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錦盒遞給華裳。“這是謝罪之物,也是恭賀你……”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在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之時,立刻閉住嘴,將這東西塞進華裳手中。“告辭。”他的話又悶又澀,人卻連回頭都不肯回,出門了。慧斷直到此刻才整理好情緒,繼續用溫和的語調道:“貧僧跟他也算是天涯淪落人,還有一事我想要與你私下說……”華裳用盡自己全身力氣才沒有轉頭去看郭子善,她只好拿一雙眼睛盯著楚江仙,“算了,我不想與你有私下的接觸。”直白,坦蕩,不留一絲餘地。這就是敢愛敢恨的華裳。慧斷落寞地垂下眼,“嗯,貧僧知道了,你……多保重。”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當年她將與魏玄成親時,就是這麼對他的。一次又一次,即便是佛祖也會怒的,更何況,他是真的六根未淨啊。慧斷出了門,抓起自己的花白的頭髮,又慢慢鬆開。鼻尖一涼。他仰頭看去,只見原本陽光燦爛的天空霎時烏雲密佈。雨點越來越多,越來越密。他一個人在雨中默默前行,佛珠被雨水打溼,他如同一團灰白的霧氣,幾乎要湮滅在冰涼的雨霧裡,唯有耳邊的金耳環一蕩一蕩,成為他在風雨中的錨。冠軍侯府中。楚江仙虛虛扶著華裳的手臂,緊張道:“哪裡受傷了?哪裡不舒服?”華裳笑眯眯地問:“你關心我?”楚江仙瞪她,氣她這個時候還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放心。”她抬起手,指腹貼著他的下巴,一點點朝上劃。楚江仙:“不要鬧,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你的身體。”華裳:“我知道啊。”她的手指終於攀到他耳垂上,輕輕捏了捏,他的耳垂立刻紅的滴血。楚江仙蹙眉,“真的沒事嗎?到底是哪裡受傷了?”她扯了扯他的耳垂,將他的耳朵拉到她的嘴旁。楚江仙彎下腰,側過身。她的唇貼著他的耳朵——“我沒有受傷。”楚江仙一驚,霎時間明白了什麼。他盯著華裳,華裳歪著頭,將食指抵在紅唇上,朝他眨了一下眼睛。“噓——”一股酥麻感瞬間在天靈蓋上炸開。楚江仙退後一步,臉頰紅豔。“明白了嗎?”“唔。”“你害羞什麼?哈哈……”見華裳捂著肚子笑了起來,楚江仙的臉頰還有些滾燙,口中卻道:“不要再這樣嚇我了。”“抱歉,抱歉。”她笑盈盈地衝著他搖了搖爪子。楚江仙站直身體,一本正經道:“那我這就找人來定個吉日。”“什麼?”楚江仙淡色的眼眸閃過一絲狡黠。“將軍不是已經答應我了嗎?”他伸出手捂住自己被她非禮過的耳朵,淺淺一笑,眼眸裡盪開溫柔的凌波。華裳突然靈光一現,陡然記起在隠山寺後山忘記的關於楚江仙的詩句——“清絕冠長安,天意寫風情。”啊,還有,那時……來教導她學業的宋玉清立在淡雅的香氣中,手執長卷,跟她說起路上無意間遇到的一位少年。他望著窗外天光,眉有韶光豔,念道:“璧人年少。記臨風側帽,姿尤清絕。”華裳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腦子卻打了結似的,怎麼也不明白什麼叫“姿尤清絕”。過了這麼多年,她方才知曉。思及此處,華裳忍不住問:“宋玉清也是你的老師?”楚江仙不知道兩人怎麼從終身大事扭到了這個話題,還是點了點頭。“是。”他望了華裳一眼,忍不住道:“莫非你在惹怒王太師之後,還惹過宋師?”華裳“嘿嘿嘿”僵硬地笑了起來。不過,有些事情提前說出來也好。她攤著手道:“你也看到了,咱們兩個志趣不同,交友圈子也不同,以後……”他將自己手放在她攤開的掌心上,認真道:“以後我會努力融入你的圈子,而你……”華裳以為他也要她融入他的圈子,便不耐煩地皺了皺眉。他卻笑道:“你隨意。”“哎?”楚江仙注視著她,溫柔又深情,“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怎能將你不喜歡的東西強加給你?”華裳打量他,“你這話說的就好像我欺負你,硬要強加給你,你不喜歡的圈子一樣。”他搖了搖頭,溫聲道:“世間有一詞堪可形容的我現在的心情。”“什麼?”他笑意更濃,低下頭,鼻尖抵著她的鼻尖,呵出的氣曖昧成絲。“愛屋及烏。”他慢吞吞地訴說著自己滿腔快要藏不住的愛意,“只要你站在這裡,我連這裡的一磚一瓦都喜愛無比,就連桌椅都覺得分外順眼可愛。”“讓我融入你的生活,我心甘情願,更是滿心歡喜。”“阿裳。”他像是喚著寤寐思服的神女,尾音甚至帶著絲顫,他修長白皙的雙手捧起她的手,就像是捧了一抔甜到心裡的蜜糖。“啊。”華裳應他。“阿裳,阿裳……”得了回應的楚江仙歡喜的難以自持,他彎曲頸項,溫柔地吻在她的手背上,所有的冷漠終究化為了繞指柔。“我真的好歡喜,所以,選定日子也是可以的吧?”他仰起頭,一臉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