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卻彷彿沒有聽到般,看著一個方向。一個機靈的小夥子立刻跑來招呼他們幾個客人。李嵐卻好奇地看向老闆失神的方向。那裡有一扇能看到酒坊後巷的窗戶,然而,窗戶外只有一條空蕩蕩的小巷,不知道老闆究竟在看什麼。李嵐轉過身,坐到了座位上。然而,他卻不知道,在這條小巷旁邊的巷子裡,華裳堵住了一個絕不可能在長安出現的某個人。鋒利妖異的刀鋒瞬間劈開那人的幕笠,刀尖兒舔過他的臉頰,像是切豆腐一樣半截刀身深深插~入了牆壁,攔住了他的去路。被長刀攔住去路的人一動也不敢動,脖子上冒出一層汗珠,衣服後背更是被汗水浸透,被砍成兩半的幕笠則堆在他的鞋旁。華裳抱著胳膊,慢悠悠地從他身後走了過來,開口問道:“你為何會在長安?”☆、那人在原地躊躇片刻,慢慢回身,口中道:“見過將軍。”他恭恭敬敬垂下頭,華裳只能看到一個黑黑的發頂。她一步步朝他靠近,鞋底踩在斷成兩半的幕籬上。那人全身肌肉繃緊,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華裳的鞋尖兒。額頭上的汗水滑入眼中,殺的眼睛火辣辣的疼。突然,一隻柔軟的胳膊朝他伸來。他全身一顫。這隻胳膊雖然柔軟纖細,他卻不敢小瞧,誰若是小看了這隻柔軟的胳膊,誰就要付出性命的代價。他緊張了一大頓,設想了這隻胳膊會對他做出各種事情,卻沒料到這隻胳膊只是從他身旁擦過,握住了陷進牆壁中的長刀刀柄。華裳輕輕一拽,便不費吹灰之力地將這隻長刀從牆壁裡抽了出來。華裳瞄了他一眼,只見他頭髮綰成雲鬢,額頭貼著花黃,眉上畫了青黛,唇上點著胭脂,穿著齊胸襦裙,除了個子高了些,活脫脫就是個長安小娘子。若不是他這雙青翠的眸子,她定然不會一眼認出他來。此刻,他小心翼翼抬眸,一雙眼睛又驚又怕地窺視她,奶白的臉頰被她的刀鋒劃出長長一道傷痕,嫣紅的鮮血潔白的皮囊上,他瑟瑟發抖著,就像是無法操控自己命運的待宰羔羊。華裳挑眉,不耐地捏緊刀柄,“不肯說嗎?”他這才反應過來,忙道:“將軍,不是的,您千萬不要誤會。”“晚了,我已經誤會了。”她顛了顛妖刀,淡淡道:“你若老老實實和盤托出,我還能讓你死的乾脆些。”他“嗚哇”一聲退後了一步,簡直像是嚇破了膽。“嘖,還敢跑?”“沒沒沒,將軍,我絕對沒有跑!”他高高舉起雙手示意自己無害,就差直接給華裳跪下來了。實際上,他連膝蓋都彎了,只不過,華裳朝他膝蓋踹了一腳,他又不得不繃直雙腿,老老實實站在原地。華裳將刀收回刀鞘,發出“滄”的一聲響。這把妖刀果然妖冶,她明明已經算好不會傷及郭讓分毫的,可他居然還是被刀氣劃破了麵皮,莫非這把刀是不見血不回鞘的型別嗎?華裳的手指按在刀鞘上,輕輕彈動了一下。郭讓將視線抽回,一臉諂媚的笑,道:“這是將軍的新刀?果然不凡。”“怎麼不凡?”華裳像是終於感興趣了,正視他一眼。郭讓立刻花言巧語道:“這把刀光華內斂,紫光環繞,雖然看上去妖異,但其刀氣卻是再正派不已,就像是被稱作戰神的將軍一樣,可堪稱……”“得了,我可沒讓你在這裡變著法子誇我。”郭讓笑眯眯道:“怎麼會是誇呢,屬下的每一句話都是出自真心,發自肺腑。”華裳淡淡地撩開眼皮,瞅了他一眼。郭讓“嘿嘿”一笑。華裳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說吧。”郭讓在心裡嘆了口氣。果然是將軍,不會因為別人的吹捧和讚美而改變初衷。郭讓低垂下頭,恭敬道:“屬下私自離開軍營,願意受罰。”華裳瞪了他一眼,聲音中帶了絲怒氣,“你要是因為私自離開軍營受罰早就受了!別糊弄我!”郭讓蔫頭耷腦。華裳毫不客氣道:“非要再讓我問你一遍嗎?你現在應該在突厥的領地潛伏著,為何無緣無故來了長安!”郭讓神情一震,態度越發恭敬了。華裳抱著胳膊道:“你不要讓我失望。”郭讓抬起頭,翠綠的眼眸竟帶著一種雨後的水潤,他低聲道:“將軍對郭讓有知遇之恩,郭讓自是不敢隱瞞將軍。”他重新掃視周圍,踏前一步,壓低聲音道:“請將軍借一步說話。”兩人走到小巷深處。郭讓提著裙襬道:“此事要從將軍讓我潛伏於突厥領地說起……”郭讓是突厥人和中原人的混血,這從他那身雪白的肌膚和那雙綠色眼眸就能看出來。他雖是混血卻對突厥恨之入骨,他的父母都是被來搶掠的突厥人殺死的,他從軍的初衷也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多殺幾個突厥人,為父母報仇。但是,軍營多是中原人,雖然華裳治軍極嚴,但還是阻止不了他們私下排外的舉動。一次在軍營裡巡邏,華裳發現了正被欺凌的郭讓,她懲處了欺凌者,也訓斥被欺凌的郭讓,訓不知反抗,沒有她華裳手下士兵的骨氣,要趕他出軍營。郭讓當即和著血淚朝她磕頭,說自己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