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裳的心突然柔軟起來。她笑道:“當然不是,說起來我們冠軍侯府也並沒有比你們府上好多少,前些日子差點逼得我去抗大包。”焚香瞪圓了眼睛,“怎麼會?”華裳摸了摸鼻子,“是啊,在外人看來我們該是有權有勢有錢的富貴人家,然而,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焚香點了點頭,眼角的餘光卻瞄到了華裳手上那把金燦燦的刀上。“您該不會是在矇騙我吧?”華裳顛了顛那把金刀:“看著這金坨坨眼饞是不?我也眼饞,恨不得把它熔成金塊兒!”她眼巴巴地望著那把刀嘆了口氣,“可是,不行啊,這是御賜之物,我就算是把自己給熔了,都不能動這把刀,這有多痛苦你知道嗎?”焚香盯著金刀嚥了一下口水,“就像是捧著金飯碗上街要飯,會被活活餓死。”誰會信你有金飯碗還會吃不飽飯啊!華裳拍了拍焚香的肩膀,一臉贊同。“沒想到你這孩子這麼有趣,真不像是宋師教匯出來的。”焚香疑惑地歪歪頭,“那侯爺認為我們宋師教匯出來的人像什麼樣的呢?”華裳摸了摸下巴,“像王太師?楚御史?”焚香嘆了口氣,一臉老成道:“侯爺不也是我們郎君的學生嗎?”華裳:“我是差生。”焚香噎了一下,整張小臉皺在了一起。說話間兩人便穿過了迴廊,來到了後院,然而,後院居然種滿了竹子,竹林中有一座樸素的小草屋。華裳看了看身後破敗的大廳,又看了看前方小巧的草屋,忍不住道:“果然是文人。”寧願吃糠咽菜,也要保持清高姿態。既然有房子,修什麼竹林草屋,附庸什麼風雅!焚香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誤會了。“不是的,這片林子不是我家郎君種的,這草屋也不是我家郎君蓋的,誰家不想住個好房子,非得把前廳後面的房子全拆了就為了這麼一小片竹林?”“這裡的房屋佈景都是上一任房主留下來的,那任房主以極低的價格將房子賣給了我們郎君,但唯一要求的一點就是不能變動裡面的佈景。”焚香苦著臉道:“維護這些草屋竹林也需要錢啊,尤其是秋冬的時候,不是草被吹走了,就是屋頂被積雪壓塌了,比蓋個新房都要累人……”華裳心裡忍不住“臥槽”一聲。“究竟是誰非要在長安修建這麼一個華而不實的東西?”這裡是長安,房價很貴的啊!焚香左右看了看,小聲道:“您知道楚夫人嗎?”華裳:“哇,這是哪家的夫人?”個子矮矮的焚香翻了個白眼,“就是那位太上皇身邊的頗受寵愛的幕僚,號稱秀~江青竹的楚夫人,人家姓楚,名夫人!”華裳摸了摸鼻子,絲毫沒有對自己的不學無術感到一丟丟羞愧。見華裳還沒弄清楚那人是誰,焚香又道:“青山書院,冠軍侯總聽說過吧?”華裳忙點頭,“這個自然聽過。”她家軍師不正是出身青山書院嘛!焚香道:“他就是青山書院現任山長,這裡就是他曾在長安安的家。”對此,華裳的“郎君!”焚香忙跑進草屋中。華裳自然也跟了上去。草屋空間不大,就三間而已,進了門往右一拐便能看到一張樸素的木床,只穿著雪白褻衣的宋玉清正斜倚著靠枕,看著手中一本書。一束陽光從他耳邊擦過,將視窗的花枝投在他瑩白的臉頰上,像在他的皮肉上開出一朵香花。宋玉清睫毛微顫,抬眸望來,春水桃花在他柔灩的眼波里化開。“冠軍侯。”清雅動人的聲音虛虛傳來。華裳笑了笑,“宋師,近來可好?”宋玉清緩緩一笑,“還不錯。”“郎君!”焚香心疼地去奪他手中的書,“您可不能再操勞了。”宋玉清面露無奈,任由他將書籍奪去。焚香將書籍收攏到一旁,又為宋玉清倒了一杯熱水,也為華裳倒了一杯。宋玉清輕聲道:“你先下去吧。”焚香猶豫地看了一眼宋玉清,應了一聲“是”。他經過華裳身邊時,腳步頓了頓,懇求地望了華裳一眼。然而,華裳卻沒有看懂他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小芙蓉,怎麼想著來看為師了?”宋玉清樂呵呵問。華裳一聽這個名字,控制不住地抖了抖,連聲道:“夠了啊,別這麼叫我!”宋玉清:“集芙蓉以為裳,既然是你的小名,總是要讓人叫的。”華裳拉長了臉道:“我瞧您是被潑的墨少了。”宋玉清想到她當初的戲弄,一下子呆住了,他尷尬地輕咳一聲,“小芙蓉長大了。”高門子弟哪有不頑皮的,也有些小男孩會故意在硯臺裡撒上尿,再放到門頂上,讓先生一開門就淋了個滿頭,可宋玉清就算是聰明絕頂也完全想不到,一個小姑娘居然也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可以說宋師對女子的認識在華裳這裡全部被重新整理了。他年近而立都不願成親,不知道這裡有沒有華裳她自己作的孽。華裳不客氣道:“我長大了,可是,老師卻老了。”宋玉清:“所以,小芙蓉是來氣老師的?”華裳低頭嘟囔了一句“老臘肉”。宋玉清軟軟一笑,“嗯?你說了什麼?”好像做學生的時光重新在身上覆蘇,華裳立刻道:“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