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數了一半的時候,謝南庭又出來了,帶著一身水汽,拿著她的吹風機在呼呼呼地吹頭髮。他用了她的洗髮水和沐浴露,渾身上下散發著宋照水熟悉的味道。熟悉得讓人臉紅。宋照水閉了閉眼,依然沒有睡意,她便睜開眼睛,繼續去數沒有數完的細穗。床邊一塌,是謝南庭上床了。宋照水覺得那股子香氣就在自己鼻尖。怎麼會這麼近?她翻了個身,像投懷送抱似的,把自己送進了謝南庭的懷裡。他就那樣靜靜地望著她,好像這樣望了她許久。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麼謝南庭會在她的被窩裡面?宋照水問:“你的被子呢?”謝南庭就指了指不遠處的靠背椅:“喏。”原來剛才窸窸窣窣的動靜,是謝南庭把被子給抱走了。宋照水:“你!你去把被子抱回來。”謝南庭搖頭:“冬天都過去了,用不著那麼多被子。”用不用得著被子,跟冬天過沒過去,有關係嗎?宋照水要翻身,腳不小心踢到了謝南庭。謝南庭輕笑一聲,惹得宋照水面頰羞紅,道:“笑笑笑,你吃了笑米飯?”“我開心嘛。”他輕輕說,語氣溫柔討巧,倒襯得她很兇似的。他伸了一隻手搭在宋照水的腰上,見她沒有反對,便往她身邊挪了挪。幾次三番之後,宋照水就貼著牆壁了。她剛剛數了一半的細穗,癢癢的撓著她露在外面的手臂。謝南庭把她的手拿進來:“別凍了手。”這個時候,怎麼可能還會凍手?不過是他的藉口。她忍不住抬頭去看謝南庭,對方也看著她,眼神依舊是溫和的,但是嘴角卻緊繃著,像被烈日炙烤的泥人,下一刻就要裂開了。顯然他自己也很緊張。不知道在緊張什麼。宋照水胡思亂想,看到謝南庭開啟抽屜時,她還在想,果然是重要的東西,他走哪帶哪,總算派上用場了。他們盛夏快要結束的時候在一起,如今已是暮春,夏天又要來了。這一年飛速而過,卻充滿了色彩,宋照水覺得她人生的前二十幾年,不過是別人的背景板,灰色,清冷,單薄的時間瘦腳伶仃,一下一下的緩慢前行。如今卻是不同了,大抵都是因為身旁這人。謝南庭額頭上有一層細密的汗珠,望著她又笑,只是這笑也硬邦邦的,好像下一刻就要繃裂了。他太緊張了,比她還緊張。宋照水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順勢摟住了他的脖子。謝南庭臉上的笑,終於自在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