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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否能幫幫她?想到這裡,張若菡緩緩坐起,小心跨過沈綏的身子,下得榻來。轉身,為沈綏掩好薄被,這裡不比洛陽,雖是夏日,夜裡還是有一絲寒涼。她趿履,披衣,放輕腳步,往屋內的案臺走去。輕手輕腳地打亮火鐮,點燃油燈,她端著油燈又踅回掛衣架處,抬手準備取沈綏掛在掛衣架邊緣的皮囊。這皮囊是沈綏的腰包,長途出遠門時,她會拴在蹀躞帶上,從不離身,當中都是一些隨手能用的工具、武器,分門別類地放在不同的格段內,規規整整。還有一些很重要的信件、財物,她也會存放在這個皮囊之中。張若菡在開啟這個皮囊之前,下意識地望了一眼一旁榻上的沈綏。見她側著身子面對著床榻內側,並無被吵醒的跡象,不由得鬆了口氣。隨即她覺得自己鬆了一口氣這個心態有些奇怪,她並非要做什麼對不起沈綏的事,她只是想看一看師尊留給沈綏的那冊筆記,這七日,沈綏一直貼身帶在身上,雖然她告知張若菡有這樣一冊筆記,但卻並未給張若菡看過。張若菡這幾日也因為心緒不佳,未問她要來看。了一的遺物,本來就該由張若菡這個僅存於世的弟子來繼承,又有何不對呢?搖了搖頭,拋去腦中莫名其妙的想法,張若菡還是取出了那冊筆記。藺草編織的書殼上散發著淡淡的檀香,張若菡一觸及,忽的鼻尖一酸,淚意上湧。她抿了抿唇,端著油燈,緩緩坐在了案旁,然後翻開了這本冊子。卻一時不妨,一封信從中落下,她拾起來一看,信封上提:心蓮吾徒親啟。是她很熟悉的師尊的字,信封並未拆開過,說明沈綏並未擅自開啟師尊給她的信看。張若菡心口一暖,咬了咬下唇。她小心翼翼地拆開了信,信紙薄薄一張,其上的字也不多,像極了師尊寡言少語的性格。心蓮吾徒鑑:見字如面。暌違日久,拳念殊殷。為師留存此信,以防某日走得突兀,不能與汝寥寥臨終之言。若汝得見此信,吾當已離世。此世艱難,數十年修行仍不得果,恐我前世罪孽深重所致,此世降生以償業報。死亡於吾如解脫,乃吾之所求,汝勿過度傷悲,恐傷壽元。吾本一出家之人,一無所有,唯有幾冊佛經註解,暫存於長安青龍寺住持處,他日汝可前去領取,往後可翻看研讀,助汝修法精進。心蓮吾徒,吾憂心汝鬱郁不得開懷,傷及本元康健,望汝來日能嫁與心念之人,得償所願。為師提早遙祝燕喜,秦晉合歡。言不盡思,再祈珍重。順祝康安師 了一己巳年三月初八信,寫於張若菡啟程赴江陵之後。當時,了一大師尚不知曉張若菡不日將會真正尋得赤糸並完婚,心願得償。信中字裡行間,滿是對張若菡的關懷與掛念。若師尊真的有遺憾留存於世,怕便只有張若菡這個俗家弟子了。淚水,滴答而落,打溼了信函。張若菡無聲而泣,數日來積壓的悲慼抑鬱,終於一朝得發。忽而有一溫暖的手臂將她攬入懷中,原來赤糸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悄然來到了她的身邊。“赤糸……”張若菡哽咽。“我知曉。”沈綏輕聲道,她頓了頓,問:“想看那冊子裡寫的什麼嗎?”張若菡抹去淚水,點了點頭。沈綏道:“我們一起看。”說著,她緩緩翻看了冊子的 我俗家姓名叫做安洛, 父親是世代於碎葉城經商的商人, 母親是碎葉本地粟特商人的女兒。我們家是從我高祖父開始來到碎葉城的, 那時正是戰亂, 中原一片荒蕪,前隋文帝還尚未統一天下。我高祖父活不下去, 只得一路向西逃亡,最後定居在了碎葉城。到我祖父為止, 我們家都是漢人的血統, 我父親, 是家族中第一個娶粟特人為妻的兒郎,而我也因此有了一半粟特人的血統。我想, 這或許便是我性格中那膽小謹慎之處的來源。我出生於儀鳳三年早春二月, 當時碎葉城冰雪封城,我降生當日,因胎位不正導致母親難產, 接生的穩婆又因大雪不能及時趕到。最後,我母親竭盡全力將我生下, 她卻因血崩至血竭而亡。我自幼, 就未見過我的母親。父親說我的眉眼像她, 我幼年時,時常會對鏡而觀,想象我母親的模樣。八歲這一年,我父親因為在一筆大生意中遭人暗算,以致賠光了家中最後一件家當, 我與哥哥姐姐們無衣無食,整日以淚洗面。父親無法,只得將我與姐姐賣到他人家中作奴僕,以換些急救錢度日。他和哥哥帶著我們的賣身錢就這樣離開了,從此以後我再也沒見過他們。我和姐姐被賣去的那家主人,待我們很不好,動不動便打罵,經常沒有飯吃。姐姐為了保護我,總是遍體鱗傷,還寧肯餓著肚子,也要將那少得可憐的食物分給我。後來她得病了,沒得治,就這樣離開了我。那是我這一輩子,第一次面對死亡。安葬姐姐之後,我便找機會逃出了主人家。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只是我再也不想留在這裡。或許四處流浪,乃至於餓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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