紺青色長裙裹住她蜷起的雙腿,拖曳的裙尾在風中輕擺,褶皺推開漣漪似的水波紋。紀飛鐮電話裡一通安撫,末了交代:“那位先生是我的朋友, 碰到些麻煩,有勞你們照顧,別為難他。他想留想走不用攔著……放心吧, 不會再鬧了。”掛了線,他眉心微攏,拿手揉了揉。“不好意思,連累你了。”眼裡滿是壓不住的疲累,聞螢笑得勉強。“所以你男朋友是鴻海的林謹承?”紀飛鐮還閉著眼, 無奈地笑出了聲,“我是不是惹到什麼不該惹的人?”聞螢的表情瞬間嚴肅起來, 坐直了上身, “不會的,他不會對你怎麼樣, 我保證。”夜風潮潤,帶著微微涼意。窗外的海面稠黑,跨海大橋便愈發的耀眼,與之相連的城市被襯得愈發龐大。凝視久了,難免生出些滄海一粟的喟嘆。這個晚上最喧囂的時刻過去了,聞螢對剛才那出鬧劇的緣由簡要提及,說出來頓覺爛俗,還不如演了十遍的連續劇,人家好歹夠味。“可我就是受不了!我看著那扇門關上,殺心都起了!飛鐮,人和人沒有相互理解,只有同樣經歷了才能明白,我要讓他體會我的感受!”易拉罐在聞螢手中輕微變形,從胃裡翻上來的嗝也是苦澀的。紀飛鐮抱起手臂,坐在沙發扶手上,低頭看她,“所以你想到來我這?”“對不起。”“不需要道歉,我沒有怪你。”可聞螢眼下無比自責。針不扎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痛,她居然還安慰紀燕寧“老房子的戶主只有一個”。“可能我接受力不夠,做不到睜一眼閉一眼。”聞螢眼神空洞,艱難地開口,“我這個樣子,說不定還拖了他的後腿,本來是匹馳騁沙場的烈馬,偏偏被我勒住脖子。”“那他願意,也沒話說。”誒?聞螢看向他,眼珠惶惶地轉動。紀飛鐮說:“戀愛或者結婚都是關係上的約束,有約束就有妥協,一個人的確自由自在,他要是真的享受這種自在,也不會和你交往了吧?”“我……”“甘願被約束,不想放手,說明他很重視。聽你描述,今晚是偶遇,可見他並非故意做給你看。”他上身傾向聞螢,連眼梢也壓著苦口婆心,頗有些街道幹部調解夫妻矛盾的架勢。聞螢梗著脖子,把眼挪開,“都是男人,你當然幫他說話。”“很多事情,本質大同小異。”“但人有不同。”“所以關鍵在於如何解決,而不是……”不是吵架洩憤。不是冷戰拖延。紀飛鐮的話戛然而止,可聞螢聽出無窮無盡的意思。她搖頭,眉間擰著疲憊,放棄同他理論。誰還不懂情緒管理?這不是一昧壓抑自己的理由。這麼想著,聞螢倒紓解了不少,臉上恢復一些生氣,反問:“別說他了,說你吧,你一般怎麼做?”“我媽媽原先不喜歡花,頂多接受花盒玫瑰。我當初在花園翻土,她還嫌蟲多。”紀飛鐮稍事沉吟,突然提起不相干的,笑了下,“也沒什麼好方法,就是帶她慢慢感受。感受可以培養,至少在我這不能成為放棄的理由。”聞螢好奇:“那你什麼情況會放棄?”“不愛或者絕望。”紀飛鐮憶起過去,笑中露出釋懷,“我和前女友分手,想來就是不愛了,誰都沒有挽留。”和紀飛鐮聊天十分解壓,像久違的舊識,扯閒篇是家常小菜的滋味,每一口都熨帖。他說幼時體弱,被紀燕寧從福利院接回家,養病數年,從此對和人打交道這事充滿了嚮往。今後若不做銷售了,他會專心侍弄花草。聞螢越聽越坦然。是了,這便是人和人的差別。她和林謹承並不缺少溝通,不過那人本性如此,每一頓安撫後依舊故態復萌。聞螢不懷疑他當時的真誠,或許他也不願這樣,僅僅是嗅到血腥的鯊魚下意識行動。一切的培養和溝通都太過世間溫情,若沒人退出,就看他們誰先高舉金缽將對方收服。後來聞螢抵不住倦意地打瞌睡,紀飛鐮讓她用床,自己在沙發上將就。大約受到禮遇,聞螢也謙讓起來,請他先用盥洗室。坐沙發上無聊地翻看手機,她訂了張去成都的機票。並不是臨時起意,自從進入酒店工作,聞螢從未休過一天假,早想做個短途旅行。她之前和林謹承沒能成行,這趟獨自出發,正好當做散心,吃飽喝足了再改道九寨溝。等簡訊通知的時候,紀飛鐮出來叫她。聞螢應了聲,手機隨意放在茶几上。夜裡當然沒睡好,輾轉反側至清晨五點多,看了眼窗外擦亮的天光,聞螢再無睏意。草草收拾妥當,她走時紀飛鐮還沒醒,卻不想開門“啊”地驚叫。林謹承坐靠門邊的牆角,聞聲飛快轉頭。他胡茬烈烈地冒出,從兩鬢延至下頜如繁茂的雜草,兩頰略微凹陷,大概一夜沒睡,平添了不少蒼悴。“聞螢。”林謹承倏地站起身,擋住她。領子落魄地歪向一邊,幸虧皮相好,撐起精神人不至於邋遢。聞螢斂去神色間的驚訝,平靜地說:“你坐這幹什麼?保安部辦公室有摺疊床。”林謹承剋制慍怒,聲音從齒縫擠出:“你跟別的男人在房裡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