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算是個頭,等承了爵會不會好一點?可理論上,只要自己死了,不管什麼時候,這個爵位也還會落到方家的頭上。除非旁支的人死絕了,又或者那些尸位素餐的能給回力,好歹抓出個把兇手來以儆效尤,就算不能杜絕所有人的野心,起碼也起到個敲山震虎的作用,讓他們能夠收斂些,之後等自己跟老晉平侯一樣,完全站住了,也就不用再怕什麼了。“你明天親自去見京兆尹一趟,給他點壓力,這一件件一樁樁都要給我儘快查清楚。”風馳電掣當中,方彧沉沉地吩咐:“清楚告訴他知道,別想拿那些毛賊來搪塞我,我要知道真兇,背後的真兇!”“是!”方墨肅然領命。一時間回到了侯府,兩人悄悄從後門溜回了外院當中的書房,正急得團團轉的方毫頓時眼睛一亮,像得了寶一樣迎了上去,一邊快手快腳地幫方彧把那一身已經變得像梅菜乾一樣的衣裳扒了下來,一邊絮絮叨叨道:“您可算回來了,老太太那邊都打發人來了幾次了,您再不出現,小的可就應付不下去了。”方墨手腳也不慢,已經從櫃子裡給他找出套乾淨的衣服來,還是適合家中穿的,正好接過手來,開始幫方彧穿戴,方毫則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了把梳子幫他梳頭。雙管齊下,兩人很快把方彧重新收拾清爽。方彧正準備往老太太那裡去,突然想起來回頭問了一句:“老太太這麼急著找我,為的是什麼?”這事兒方毫自然是打聽過了的,因是覺得不重要先前才沒說,此刻方彧問了,自然沒半點隱瞞,忙回說:“聽說是老太太想讓爺明天陪著去景和寺上香。”方彧抹臉:“呵呵。”剛決定了再不往外跑,就不得不往外跑,老天爺真的不是在玩他?!景和寺是敕造寺廟,逼格極高,往來那處的唯有王孫貴族,尋常百姓輕易不得靠近,因此自然沒有普通寺廟那種客似雲來的熱鬧,冷冷清清地坐落於西城外的景山之上。本身就僻靜極了不說,出了城後大半路程還都屬於人跡罕至的範疇,實是□□、攔路打劫的上好路線,真要成行,這一路用膝蓋想也會知道絕不可能有多消停。如今突然會有這麼一出,背後肯定有人搗鬼,甚至他可以猜到,明天去上香的人絕不會有很多,很可能就只有他跟老太太兩個。只是他卻沒什麼拒絕的餘地,老太太是老侯爺的母親,整個侯府裡說一不二的老封君,他這個做孫子的唯有順著。不過這也不失為一個契機。前幾次遇險——除去穿來的那次是在府裡,還是被嚇死的,根本就沒有證據,接下來幾次就都純粹是他自己作死偷跑出去才會發生的了,因此不好說出來,這次要再能遇險,他的處境立刻就能過了明路,然後……已經沒了的老侯爺是她嫡子,自己是她嫡長孫,老太太沒道理不緊張他不是?而能安安穩穩地做這麼多年的侯門封君,方彧相信她並不是個多簡單的人。有些事,他做為初來乍到的新人束手無策,甚至做為一直被妥善嬌養在深宅裡的原身也無法可想,她卻很有可能遊刃有餘,也許因此就能順藤摸瓜揪出幕後黑手來。至少也是其中之一!退一步講,就算不為他,只為著她自己老太太也不可能善罷甘休,畢竟她自己也被算計在內了。但也因為連老太太都被算計在內了,此行一定更加兇險,最後鹿死誰手,當真難料。方彧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決定置之死地而後生。誰讓自己矬搞不定這些陰謀詭計呢,就只能交給更專業的人來了,為了早日過上安穩的日子,冒點險還是值得的。為此,方彧做了萬全的準備,至少也是自己能做到極致。出乎意料的是,一路上居然都很平靜。眼看著最後一段適合打埋伏的路也要過去,方彧不禁疑心起來,難道是自己想太多,這一趟單純是老太太自己心血來潮,根本不存在什麼陰謀?又或者背後的人本來只想把他一個人哄過來好下手的,誰知道老太太也非要一起,因此對方投鼠忌器了?是了,真要連老太太也死了的話,這事就太大了。別的不說,只是孝期就夠嗆,闔府誰也逃不過,這承爵的事不免就要拖後,難免夜長夢多。所以最合適的還是隻死他一個,這一路也就不太好下手了。畢竟是當著老太太的面哪,真要出點什麼事,她老人家豈肯善罷甘休?而只他孤身一人在外的話就難說了,大可說是他自己不檢點才招來這禍害。又的確他先前去的地方都不怎麼太光彩。當然他其實沒想真做什麼,只是好容易來了趟古代,還是以這樣不差錢的身份,不去見識一下也太說不過去不是?也就是說,這一次很可能只是他自己嚇自己。方彧越想越是這麼回事,一直繃緊的神經漸漸鬆弛了下來。慢慢地他開始想,這一點其實不是不能利用嘛,以後他再想去哪裡放鬆放鬆了,大可以哄著老太太一起。當然,那些地方就不能去了。但反正他也見識過了,得說的確不能算是什麼好地方,不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