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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吳中平剛毅的面龐細微地抖動,眼裡閃爍著淚光,默了半晌,才說:“是我們,沒本事。”就這一句話,像一盆冷水哐當一下,吳駭頓時怔住了。這是向來要強的爸爸會說的話嗎?換做以前,吳駭敢對著他們吼,以吳中平的脾氣,早就一巴掌抽過去了。這裡也是醫院,有別的病人和家屬,大吵大鬧像什麼話。可這個年過四十的男人沒辦法,面前是他唯一的兒子,床上躺著的也是他唯一的父親。如果可以,他也想把年邁的父親送進最好的醫院,享受最好的醫療待遇,可是事實卻是,不能。王春曉皺眉又鬆開,無力地說:“小駭,對不起啊,不要怪你爸,爸媽也是沒有辦法。要是沒有你,媽媽活不下去了。”吳駭嘴唇動了動,心情並沒有好受一點點,眼淚直往下掉。他想說,我算什麼呀?我的命是你們救回來的,你們就該說“你有什麼資格衝我們發火”,我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一直都很敬畏爸媽的。他可能缺的只是一頓打。在他眼裡,爸媽是一片天,是家裡的一棵大樹,他依附著樹成長,仰慕樹的高大,屈服於大樹的絕對權威。明明昨天還是這樣……吳駭一時沒有適應這樣的轉變。這一刻,小小的病房裡,父親肩膀微微顫抖,吳駭恍然意識到父親沒有那麼高大,肩膀不如以前那麼寬厚,母親不再年輕,眼角、額頭都出現了明顯的皺紋。他們不是萬能,也會有脆弱,特別無力的時候,沒辦法滿足到自己的全部需求,悲傷到極致了也沒辦法很好地安慰到他。這時候需要自己振作,反過來作為父母的依靠,就像兒時的自己依賴他們一樣。他已經十五歲了,跟昏迷之前不一樣了。吳駭止住悲傷,抹掉眼淚。正如爸媽說的,還不是最壞的情況,爺爺送重傷的他來大城市就醫,所以避開了更可怕的危險。比起那些喪命的人,爺爺的命是保住了。所謂的沒有藥可以醫治,那是爸媽無計可施,但他不一樣,他是軍士,他有軍功,軍功能買到錢買不到的東西!吳駭鄭重地問:“爸,我在安樂醫院住院三年,總共花了多少錢?”吳中平呵斥道:“你還小,錢的事不用你操心。”是,爸媽一直都沒讓他為錢操心。但是從現在開始,不一樣了。……112號病房,一群年輕人進進出出,大多十二歲到十八歲上下。“都給我洗,洗乾淨點。等會我爸會派醫生來檢查的,誰負責的活死人,身上要是有一點破了皮,我揍死你!”穿著一身休閒裝,身材高大的棕發青年坐在門外的長椅上發號施令,跟班陳侯笑得一臉諂媚。陳侯說:“徐少放心,我已經號召全小區的孩子來幫您的忙,很快搞定,保證乾乾淨淨。”徐大烈心裡不爽,他爸開的這家小醫院,在外面花天酒地,他怎麼了,不就跟小護士調了下情嗎,被他爸看見,居然就罰他照顧活死人一個月,要他幫著洗澡,如果是年輕女人還好,七老八十快入土的老頭老太,他才懶得伺候。迫於徐大烈的權勢和暴力,小區的孩子得義務聽他使喚,不敢怒,也不敢言。“猴子,朱旁沒來?”徐大烈岔開腿坐著,“那個死小胖子,放假沒錢上補習班,肯定宅在家,我的忙都敢不幫,以後逮到揍一次。”陳侯,綽號猴子。陳侯一招呼:“都聽到了,徐少發話,以後見到朱旁那小子,逮到一次揍一次。”可就在這時——“為什麼!”一聲大喊從走廊另一頭的房間傳來,似有人在淒厲地哭喊:“為什麼讓我住在安樂醫院高階病房,卻讓爺爺住在這種破舊的地方,為什麼要腦休眠……”頓時,忙進忙出的孩子臉色古怪,紛紛看向徐大烈。徐大烈更不爽了:“臥槽,誰他媽在這兒給老子裝逼,住個安樂醫院了不起!”陳侯道:“聽聲音好像沒成年,徐少,整片小區的孩子,我們都收過保護費的,住院的人我幾乎都認識,這肯定是新來的,不知道規矩,敢在老大的醫院大吼大叫,膽肥。”陳侯示意大夥:“走,去教訓教訓。”“都給我幹活,別想偷懶。你跟我過去。”徐大烈拎著陳侯的衣領,大步往聲音的源頭走去。……121號病房。吳駭剛問完,吳中平皺起眉頭:“你還小,錢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身體並沒受多重的傷,住院三年總共花的錢,我們剛好負擔得起,就算拿來救爺爺,也只能延緩細胞死亡時間,根治的藥,買不起,也沒法買。但用在你身上,卻能救你的命。”王春曉點頭說:“還好你醒得早,不然再過一年,連這樣的老爺子都看不到了。”吳駭說:“爸,媽,我在安樂醫院住院三年花了多少錢?如果不超過一百八十萬,我有辦法。”吳中平和王春曉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哪來的辦法:“……可別向人借啊,特別是剛認識的人。真不用你管。”“到底多少?”他爸頓了下,小心翼翼地說:“……六十多萬。”已經是爸媽全部積蓄加三年來拼命工作所賺下來的。而吳駭說的一百八十萬,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