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宇策目光柔和了許多,輕聲嘆道:“我確實很不容易,我年紀尚輕,不太適應戰場,也很容易誤入歧途,一不小心便回不了頭,神醫慈悲為懷,能否留在我身邊,助我一臂之力,關鍵時候讓我懸崖勒馬呢?”“佛曰普度眾生,吳駭大師度別人是度,那便度我如何?”吳駭頓住了,內心既感動又發堵。……承蒙錯愛,可我不是真和尚啊。夜半時分,吳駭獨自躺在樹枝上,還在為謝宇策的邀請而難以平靜。吳駭說:“這些天來,我近距離觀察他,發現他並不像我原先所想的那樣。一開始聽容玄說,這個謝宇策轉世身無論是經歷還是個性都和謝宇策本身有異曲同工之妙,所以我急了,急於求成,用錯了方法,我很內疚,所以想多花點時間多瞭解他一下。”神藤問:“所以發現他怎麼樣?”“發現他很……”吳駭想了想,又說:“很真實。有很多想法悶在心裡,明明很叛逆卻又端得十分沉穩……他並不像我認識的謝宇策。”“他的戒心並不高,尤其是在自身方面。我在想,原來謝宇策也有戒心不高的時候,在他青年時期,在他非常受重視的階段,他也有過這麼天真的、想去討好別人的時候,他並不是會一眼看上誰的型別,他的初衷只是想要一些幫手,來能替他分擔重擔罷了。”神藤說:“你倒是理解他,盡說他好話,可他對你倒是人盡其用。三言兩語就想讓你為他賣命,真心卻沒看出幾分。”“有嗎?我怎麼感覺跟你說的完全不一樣。”神藤說:“連轉世身都這麼難對付,不愧是謝宇策。這都快兩個月了,歷戰數次,他遭遇刺殺數次,你都隨身守護,比影衛還影衛,可他始終放任置之,甚至心生防備。如今戰鬥結束,他才肯說兩句表明立場,避重就輕,始終不冷不熱。他才二十六七歲,就有此城府,比咱們以前接觸過的那些千歲萬歲十萬歲的天之驕子頑固多了!”吳駭說:“還不到兩個月就妥協了,這算哪門子難對付,你是不知道,謝宇策真身比他頑固千百倍,戒心重到令人髮指。相比起來轉世身小小年紀,天真無邪,軟萌軟萌。”神藤忽然不忍直視這兩個詞。“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形勢所逼,是環境所迫,是事態發展的必然,造就了現在的他。”吳駭說,“承天國原謝族部落很小,就出了他這麼一個格外出眾的後代,我想當初他所在的謝族也是一樣,所有人都把重擔寄託在他身上,他不想讓看重他的人失望,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該承擔這些,明明他還這麼小。”“他所謂的尊貴,並不是生而尊貴,而是他自己用實力和戰功爭取來的。”吳駭繼續說:“你想想看,佛主要的是他成佛,族人都希望他成佛,不求他上戰場開疆擴土,他還在堅持不懈地做這些,這是什麼樣的執念?這是謝宇策的魂魄啊,所以才會這樣。”神藤聽不太懂他到底在感傷些什麼,但感覺得出他在難過,也陪他一起難過。它並不喜歡人類多愁善感,傷春悲秋的一面,不過這也因人而異,小駭怎樣都行,自家人怎樣都是好的。神藤安慰道:“畢竟是謝宇策。能看到他年輕時的一面,也是值得高興的吧。”“嗯,我很期待接下來的朝夕相處。但可能要讓他失望了,”吳駭苦笑,“我最反感條條框框了,怎麼度化他?佛理,我一竅不通啊!這倒是給我出了難題了。”吳駭拎著酒罈子,往嘴裡灌了一口,五臟六腑像有團火熊熊燃燒,冷夜孤寒,別有一番景緻,喝酒就是這種滋味,他抹了把嘴,繼續借著星光看佛經惡補佛理,雙瞳從清明到充血。看到最後一肚子火,吳駭有種自暴自棄的衝動:“怎會讓佛門稱心如意,跟妖魔為伍卻不沾染因果多帶勁,要的就是避開佛門法則修煉進階,不讓佛主稱心如意!反正他遲早都是要超脫成佛的,心態不必太端正,去法光寺才剃度,說明他是帶發成佛!”而此時,城主府一處雅居,皇子殿下也莫名興奮得一夜沒睡。他原先所修煉的正統佛門功法要戒方方面面,而這本神級功法就只有一個理所當然的小要求,當然很好。他忍了快兩個月,早就想修煉這一神級功法了,為的就是讓那和尚按捺不住自露馬腳。如今那和尚總算上鉤,接下來他就要有個幫手,他得好好琢磨怎麼把這個曾破過戒、依舊在追求四大皆空境界的佛門神醫徹徹底底拽入凡塵!拜什麼佛,拜他最好!狂徒如是心想。 注意分寸!“我拒絕。”聽到這話的時候, 謝宇策微怔,眼中詫異一閃即逝,旋即緩緩走到桌前放下手中書卷, 漫不經心地抬眸。“你突然闖進我的會客堂,就是為了說這個?”謝宇策波瀾不驚地看著面前這個不速之客。光頭和尚笑起來如春風化雨, 不笑的時候也沒那麼嚴肅,一副非常好說話的樣子。但這個樣子,卻只是錯覺。對方前晚並沒有給準確答覆,昨天一天沒有動靜,謝宇策打算過個一天再去後山藥泉見他——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