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嬤嬤眉毛凝起,作擔憂狀道:“娘娘最好不要讓王爺參與到此事之中。”裴紜輕笑著搖搖頭:“首先,並不是我讓王爺參與進來的,是肅王爺他早就知道我與山鬼有著一層關係;其次,我說過我們要找到山鬼,必須有肅王爺的幫助。不說別的,單就說我們九日之後要從肅王府去到大昌山,如果沒有肅王爺,我們能做到嗎?”大昌山雖然離安陽城不遠,但也不是裴紜說去就能去的地方。更何況如果華驍不准許,裴紜連飛鴻院都出不去,別說要出安陽城了。白蘇嬤嬤仍是覺得不妥:“可是娘娘知道王爺的心思是什麼嗎?若是王爺也是起了要用山鬼軍的念頭呢?”白蘇嬤嬤緊抿著雙唇,終是說出道:“……就和當年國公爺一樣。”裴紜反問道:“難道嬤嬤不是也是想要尋得山鬼軍替裴府鳴冤嗎?這不也是起了要用山鬼軍的念頭麼?”“我,我……”白蘇嬤嬤一時語塞。裴紜站起身子拍拍白蘇嬤嬤的肩膀,說道:“我且這麼說——嬤嬤若是信我,我有把握讓肅王爺接近不了山鬼軍。”白蘇嬤嬤驚訝地看著裴紜,她不知道裴紜口中的“把握”是何意。但是見裴紜如此淡定自如,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只得說道:“是奴婢多慮多言了,一切全聽娘娘的安排。”這一晚,裴紜自己一個人想了很久,直到身邊的蠟燭快要燃盡,噼裡啪啦一通亂響,她才回過神來。她跟白蘇嬤嬤說了有必要讓華驍參與進來的兩點理由,但其實還有一條理由,裴紜沒有說。因為這點理由針對的正是白蘇嬤嬤。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華驍脾氣不怎樣,架子也大,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怪毛病,可就是像他這種一看就不好惹的二楞頭才是最好應付的。不好惹,別惹就是了。避之若浼,敬而遠之,便能毫髮無損,安然無恙。華驍拋給裴紜的麻煩的確不好解決,但是足夠明確——這就夠了——而白蘇嬤嬤恰恰缺少這一點。一開始,裴紜以為白蘇嬤嬤想要找到山鬼軍,是因為她懷疑裴紜的爹和大哥的死有蹊蹺,想要借山鬼軍之力調查甚至反擊。對此裴紜跟她分析過一次——她的想法念頭一點也不切實際,還是趁早打消的好。可是一向慎小慎微的白蘇嬤嬤卻一再堅持,無奈之下裴紜只能暫且答應下來。但是漸漸地裴紜發現,白蘇嬤嬤的重點似乎不在於找到山鬼替裴思遠和裴紀洗清冤屈,而是讓裴紜尋得山鬼。或者換另一個角度去思考,另一種細思極恐的角度:讓山鬼找到裴紜。一直以來,在山鬼一事上,若是沒有白蘇嬤嬤,裴紜將一籌莫展,毫無所知,她是裴紜著一路上最不可或缺的引路人。裴紜眼前只有她一盞明燈,所以只能盲目地接受著她的引導,哪怕亦步亦趨地跟著白蘇,裴紜還是會因不知道自己會被她引向何處而惴惴不安。這種懷疑不安是一直存在的,只是今日分外強烈。之前裴紜迫於形勢,暫且決定信任白蘇嬤嬤一回,可是現在裴紜咬牙決定了:她誰也不要信了!誰也不要信,誰也不能信。即使白蘇嬤嬤沒有迫害裴紜的想法,那又如何?裴紜怎麼想都找不出尋找山鬼一事對她有什麼裨益。說到底,尋找山鬼這事情與她何干?一直以來,裴紜只想幹一件事:離開這個鬼地方。什麼白蘇紫蘇紅蘇,什麼王爺王妃王奶奶的,跟她這個陰差陽錯而來的人有什麼關係呢?這種肅王妃的生活才不是她想要過的日子呢!她之所以會在這裡跟他們做什麼一月之約,尋找什麼鬼軍,還不是因為她現在沒辦法脫身,想要透過拿到華驍口中的令牌,試著跟華驍做個交換條件,放自己自由。可既然誰也不能信的話,裴紜也不敢打包票華驍會願意就因此放她自由。所以最終還是得靠她自己,一旦她找到了機會,溜之大吉,山鬼什麼的,就留著給他們自己玩吧!在打定這個主意之後,裴紜眼下最緊要的是拖延牽制住局面。所以白蘇嬤嬤越不想要華驍參與進來,裴紜就越要讓華驍知道這件事。白蘇嬤嬤的其他事情,裴紜無法斷定出個所以然來,但是——在山鬼這件事情上,白蘇嬤嬤和華驍是對立面——這一點裴紜是可以肯定的。有對立就有牽制,這樣便能形成一個相互制衡的局勢。白蘇嬤嬤的身份地位跟華驍的相比起來,的確是雲泥之別,差距懸殊,一個地上一個天下。可在山鬼一事上,裴紜認為白蘇嬤嬤擁有足夠和華驍相抗衡的實力——因為她很可能是這世界上對山鬼知道的最多的人了。只這一點,便足矣。所以目前最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裴紜得尋找一個機會,一個讓她能夠儘早脫身的機會……前一晚上裴紜還為此輾轉反側,深感人生無望,埋怨上蒼為何要如此苛待她這個苦命的女子。沒想到冬狩(1)第二日,裴紜突然興起想要去看看白果。這幾日她忙著弄自己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方子,有時在屋子裡一悶就是一天。青黛和青蔓在裡屋裡伺候,所以裴紜還能見到她們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