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賢心有怨懟:“請沒請錯,你心裡沒點逼數嗎?”但還是向華驍恭敬行禮。待徐有賢行完禮,正要開口時,華驍就擺擺手讓曾禹趕快將他帶過去裴紜的飛鴻院:“你去看看裴……那個女的到底是怎麼回事!”華驍的不耐煩的神情和當今聖上真是別無二致——不愧是同一個媽生的——都一樣的讓人想人抬腳往臉上一踩,熨平那臭的不能再臭的表情。於是,徐有賢就來到此處,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肅王府裴側妃、鎮國公府大小姐。裴紜只是隨意地打量了一下徐有賢,就發現他的太醫帽和衣領都不太齊整,像是火急火燎地穿上的。好像是察覺的裴紜的目光,徐有賢輕輕咳了幾下,微微側過身子,拉了拉衣袖和衣領。徐有賢還未給皇宮外的達官貴人看過病,平常宮內,這裡的娘娘頭疼,那裡的皇子大便乾燥,都夠他忙的。於情於理,他都不應該在此,但誰叫使喚他的是他老闆的親弟弟呢?徐有賢將一個絲帕鋪在裴紜的手腕上,然後手指輕輕按在絲帕上,替裴紜診脈。裴紜的脈象有些虛浮,但這並不是什麼大礙。接著又對裴紜的眼鼻耳口仔細檢視一番。“娘娘是不能下地走路嗎?”徐有賢問道。裴紜很自然地“嗯”了一聲。“那……可否讓下官檢視一下娘娘的腿?”徐有賢覺得有些冒昧,說得很是謹慎小心。裴紜剛準備翻開被子給徐有賢看,突然意識到她此時是“腿腳無力的可憐人”啊。於是讓白果和青黛給她挪動身子。徐有賢隔著布料,力度極為輕地捏揉了幾下裴紜的小腿。然後扣起指頭,敲了敲裴紜的骨頭。接下來兩三刻鐘,是徐有賢一生最尷尬的時候,他用盡了一切方法,都無法查出裴紜的身體是出了什麼問題。起初徐有賢覺得裴紜是在裝病,但是在他再次為裴紜診脈的時候,一個臉圓圓的侍女捧著個碗請示道:“娘娘,時辰到了。”徐有賢不解,只見裴紜對兩個侍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好像瞥了他一眼,然後旁邊另一個侍女就對徐有賢,說道:“娘娘現下有些不便,麻煩徐太醫先出去一下吧。”誰知徐有賢還沒起身,裴紜就立馬抿嘴,拿手捂住口,兩個侍女一看,連忙上前。然後徐有賢就看到裴紜,竟然吐血了。她是真的在吐血,而不是咳血咳出幾絲血絲。徐有賢作為的一個醫者,哪有放著病人在自己面前吐血吐成這樣子,還傻顛顛地出去的。他立馬回到床邊,開啟自己的醫藥箱,拔出一套針具,裴紜還來不及反應呢,徐有賢已經將銀針紮在她的頭上、脖頸、手上等處。也不知道是徐有賢扎針的效果還是裴紜的吐血時間結束了,反正裴紜消停了。裴紜的吐血毛病一直沒有好轉,每日巳初,酉末的時候都要吐上幾斛血,這每日的兩吐可謂是風雨無阻,日夜兼程,比廚房後院的公雞報時鳴叫還準時。徐有賢皺著眉頭,將裴紜身上的針拔去。裴紜這病比他想得還要複雜,他再看那碗裡的血,呈紅褐色,色澤暗沉,有些怪異,於是他又拿了一根銀針,插進血液中試驗。銀針卻沒有如他料想的那般變色,這更讓他驚訝不已,陷入重重疑惑。不過更讓他吃驚的是裴紜的反應,吐血時她的神情淡定自然地像是在吐漱口水一般,只是在徐有賢針扎她時,她好像有那麼一丟丟想要掙扎的意味。在徐有賢遭遇職業生涯的挫敗時,裴紜甚至還開口寬慰徐有賢道:“徐太醫,實不相瞞,我可能就要不久於人世了。徐有賢咋舌,一時間竟不知道要回些什麼。“所以我這病症,治得好治不好都與你無關。”裴紜繼續說道,同時,她穿上了鞋子,站起來了。徐有賢快要咬斷自己的舌頭:“娘娘,你這……”“對,吐完血,我就能走了,”裴紜的語氣依舊冷冷清清,她沒有看向徐有賢,而是坐到茶桌旁,替自己盞了一杯茶水。徐有賢的腦袋僵化了一般,隨著裴紜的移動而轉動著。“娘娘,您真是一朵奇,不對,一位奇女子……”徐有賢險些說出自己的心聲。這時他才發現這屋子裡,只剩下他和裴紜了,兩名侍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退出去了。徐有賢見狀也站起來,因著避嫌,他必須後退幾步與裴紜保持一定距離,然後對裴紜跪下,誠懇地請求道:“娘娘,下官現下暫不能斷定您的病情,但請您給在下多些時日,下官一定竭盡全力為娘娘找到這治病之方。”徐有賢其人,俊逸如修竹,清秀文靜的面龐上,卻有著一雙卻不乏堅韌剛正之氣的眼睛,此時他便用那雙眼睛直直地看著裴紜。裴紜明白他眼中的情緒,那是一個醫者對病人的關懷、擔憂以及希望。他希望她相信他,希望她不要放棄,也希望他自己能夠兌現承諾。醫生最怕什麼,就是自己的病人放棄了求生的慾望。徐有賢是一個好醫生,此刻裴紜心中只有這麼一個念頭。可是她也是一個醫生,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大概是怎麼個情況。而裴紜這個性子,說不來那些“善意的謊言”。裴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