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紜這才知道自己最大的漏洞是哪裡——私底下,裴紜管白蘇嬤嬤叫做“阿母”,而不是嬤嬤。“……可是剛說完,紜姐兒就往前走了,我在後面追著她,她卻說道:‘阿母不要再追了,紜兒要走啦!’我連忙說道:‘走?走去哪?’,紜姐兒就說……只是說‘下輩子也要與阿母做母女……阿母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裴紜啊’……”此時此刻,白蘇嬤嬤已經淚流滿面,哽咽不成語。“起初,我不明白她那句話,只覺得是個不好的夢,謀劃(1)裴紜想了想還是站起身來,走到白蘇的身旁,伸出手輕輕撫著她的背。觸及白蘇背部的時候,她明顯能夠感受到白蘇壓抑地顫動著。“對不起。”不知道為什麼,裴紜突然說出了這麼一句話。說完後,她的心裡也泛起了一絲苦澀。她曾經還想過,之前的人會不會懷念她?如今見到白蘇嬤嬤如此的悲痛,裴紜倒十分希望他們都儘快忘了她吧。白蘇在休整了一下狀態後,說道:“我從沒有怪你,若沒有你,紜姐兒這幅肉身怕也早就沒了的……”裴紜一想,好像也是——雖然這感覺怪怪的。卻不想,白蘇後面說道:“我恨的是那盛如煙,是謀害裴府的那些奸佞小人!”白蘇嬤嬤再說這句話的時候,手緊緊地攥著手帕,恨不得那條手帕就是那些卑鄙小人,被她一個手捏碎了才好。裴紜有些憐愛地看著那條白手帕,並且再此感嘆白蘇嬤嬤這愛恨分明的性子。愛的時候可以柔弱,可以心軟,可是恨的時候絕不會手軟。白蘇不是第一次在裴紜面前提到裴府是被人陷害的,只是之前說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切切實實的證據,所以最後不了了之了。這一個想的空檔,白蘇突然從椅子上起來,然後猛地跪到了地上,跪向裴紜。裴紜吃驚道:“嬤嬤,你這是?”說著,連忙要去扶她起來。可是白蘇卻推開了裴紜的手,表示不願起來。“娘娘,我想求你幫助裴家沉冤昭雪!”說罷給裴紜磕了一個頭。她這一磕頭可折煞裴紜,裴紜也急忙跪了下去,俯身還給她了一個磕頭。裴紜跪著,再次將白蘇嬤嬤的身子扶正起來,正色道:“嬤嬤,你這請求我做不到!”“你做得到的!”白蘇嬤嬤卻毫不猶豫地對著裴紜肯定道。在白蘇嬤嬤十分懇切的眼神中,裴紜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白蘇嬤嬤不讓自己把這條命還回去,怕不是不僅沒把現在的她當做妖魔鬼怪了,而是把她當做一個活神仙了!所以她一直叫她“娘娘”……不會是對神仙的敬稱吧?“您先起來說話!”裴紜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白蘇嬤嬤拉扯起來回到座位上。也幸好白蘇嬤嬤沒有玩那些“你不同意,我就不起來”的戲碼,很配合地跟著裴紜坐回去了“嬤嬤,我實話跟你說,關於這裡的一切,我都不清楚。我如此一個局外人,所行所言都猶如霧裡探花。這樣的我去做你所說的事,就不是我願不願意的問題,而是我根本就沒有這樣的能力。”沒待白蘇開口,裴紜繼續說道:“先前我以為你沒有別的心思,還一心想著如何寬慰你才好。可現在才發現你另有所求。另有所求也罷,反正我是吃了啞巴虧。可是這求未免也太荒謬了?或者你覺得你捏住了我的把柄,想要我替你傻傻地賣命?”這時,白蘇嬤嬤卻有些慌了,連忙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因為見著你今天在宗祠的舉動……”裴紜這時便不在說話了,讓白蘇嬤嬤繼續說下去。其實她剛剛那番話只是想要詐一下白蘇嬤嬤,老婦人剛哭完,感情衝去理智,做事情也莽撞草率了起來。被裴紜嚇一下,這會兒子反而願意好好說話了。“人人都說怕紜姐兒,說她性情狂妄,刁蠻任性,惹不起,不好對付。但是這個丫頭是我看著長大的,她什麼個性我最瞭解的了。這世道最怕的就是有人背地裡做手腳,扎你小人。所以他們怕紜姐兒做什麼?她這個直腸腦筋只會正面與你對付,從不做背地裡的事情。紜姐兒就是個真真率性純潔的人,那些陰裡暗裡的東西她什麼也都不懂,她若是有你三分的聰慧,怕也不會落得……落得這個下場了。”說起之前的裴紜,白蘇嬤嬤的眼眶又開始泛紅泛酸了,但是這回她收住了眼淚。“娘娘,你不一樣,你和紜姐兒不一樣。”“再不一樣又如何?我不是神,我依舊是人,白蘇。”裴紜打斷了白蘇嬤嬤的話,“你知道你剛剛求我去做的,是怎麼樣的一件事情嗎?”白蘇嬤嬤一時被反問住,說不上話。裴紜站起身,居高臨下地對白蘇嬤嬤說道:“如果你不明白,我可以跟你分析分析。當今聖上是在十七年前登基為皇的,可是鎮國公裴思遠卻早在二十年前就領兵出征多次了。那平南王盛茂海又如何呢?如今南瓊之地恐怕皇帝的話都沒他的,咳咳,管用。”裴紜硬生生地把某個字噎了回去,然而就這幾句話就已經把白蘇嬤嬤嚇得臉色發白了。可是裴紜一言既出,那就得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