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來有兩年了,見孟秀才的次數不多,隻手就能數出來,這麼近距離更是第一回。周芸芸剛進老孟家院子,就給燻了一通,那是一股子頗嗆鼻的味道,普通人恐怕聞不到,可週芸芸是誰?她能順著味兒找到人參那就不是一般人!順著那股子嗆鼻的味道看過去,竟是長在院子裡一片品種難以辨識的雜草,周芸芸心情有些複雜,她突然就想起兩年前那個冬天鬧狼災,人家都說孟秀才命硬,老林家讓狼滅了滿門,他就住在隔壁破門破窗的竟然啥事兒也沒有。這麼看來那不是孟秀才命硬,是那味兒嗆得慌,野獸聞著就繞道走了,畜生的嗅覺多靈敏呢。猜到這一點,周芸芸更不明白,孟秀才能眼睜睜看著村人去死,隔壁讓狼滅了滿門也沒給里長提個醒,他沒多一句嘴這麼冷酷決然的個性竟然肯收自家三個兄弟教他們讀書。照大金的說法,周芸芸覺得她要是孟秀才她老早就撂擔子了,做先生的就怕遇上不開竅的蠢貨,那蠢貨偏還自我感覺良好。周芸芸還在愣神,孟秀才已經聽到動靜出來了,他和周芸芸就是五分熟的牛排見著七分熟的——他倆都不熟!比起周芸芸,孟秀才更熟悉她手上提的食盒,可也沒上前接過,只是皺了皺眉說:“今日便罷,往後別再送了,你們家原就忙得很,沒得再費這些功夫。”周芸芸挑眉:“我可做不了大伯孃的主,要我說她難得這麼慷慨,你該珍惜才是。”……你打死孟秀才他也想不到周芸芸會這麼回,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請周芸芸進門,讓她略等一等,自個兒進裡屋去拿了兩條香墨讓她捎帶回去,“教三山唸書費不了多少工夫,你叔伯長輩平日裡幫我很多,米糧也沒少給,足抵束脩,旁的真用不著,這兩條京香墨權當謝禮,別麻煩了。”說完孟秀才就讓她請便,自個兒回屋避開。周芸芸已經十二歲,比兩年前高了一截,雖然還看不出什麼身材,她穿著周家阿奶捎帶回來的齊腰襦裙,梳著雙丫髻,扎著海棠紅髮帶瞧著少女得很。孟秀才也才十七,前頭他爹孃給相看了個姑娘因為前兩年冬天的慘案還沒定下來就搞吹了,他倒沒什麼感覺,成親也好這麼耽誤下去也罷,都什麼要緊的,好生讀書才是正理。照先生所說以他的程度舉人功名只要下場手到擒來,青雲直上並非不能。這屆科舉他人在孝期趕不上了,下屆下場定要博出個前程來。那頭孟秀才回屋去了,周芸芸也沒耽擱,拿上油紙包好的京香墨就往回走,心想難怪周大囡當初能看上他,這孟秀才長得是俊,瞧著冷冷淡淡的偏能撓得人心癢癢,他和那些個鄉下泥腿子大不一樣。再者說,這兩條墨聞著還有股子幽香,想也知道不便宜,孟家瞧著不顯山不露水,能用得起這玩意兒怎麼會窮?若不是老孟頭有意藏拙,那就是孟秀才真有能耐,周芸芸想不明白也懶得想,她就等著看孟秀才哪天教得不耐煩了把蠢學生踹出門去。要周芸芸說,孟秀才是傻了才給兩條墨,他要是不給大伯孃還有消停的可能,這上好的墨做回禮給了三山子大伯孃保準打雞血,她正愁沒錢給三山子買上好的文房四寶,送個飯就能換來何樂而不為呢。誠如周芸芸所想,大伯孃很高興,揣著兩條京香墨就往三山子那屋去了,耽擱了一會兒才空著手出來。一出來就滿臉的喜氣,看向周芸芸的眼神都透著陣陣和藹,唬得周芸芸趕緊麻溜兒的閃人,說什麼也不往她跟前湊,送食盒一事更是麻煩她另請高明。無奈之下,大伯孃只能自個兒從牙縫裡擠出時間,也沒見她送飯菜失敗過,不過照周芸芸猜測,莫不是她直接丟下飯菜就走了?想著那日的情形,這倒是極有可能。閃人也就罷了,回頭周芸芸就逮著個空閒跟周家阿奶吐槽。“那孟秀才可以呀,居然用得起京香墨。用就用吧,他還送了三山子兩條,我瞅著大伯孃是不會消停了。這也怪孟秀才太傻!阿奶你想想,要是你送我一顆大白菜,我轉頭還你一隻大肥雞,你會不會可勁兒的往我這兒塞白菜?我看那孟秀才就是個榆木腦袋,唸書給念傻了。”周家阿奶沉默了半晌,冷不丁的蹦出了一句話:“啥是京香墨?”“藥墨的一種,具體的我也記不清楚了,好像是能止血還是怎麼的,反正就是蠻珍貴的。”周芸芸頓了頓,果斷的總結道,“就是賣的特別貴!”得了,有這麼一句話就夠了。周家阿奶啥都不想說了,起身直接走人,且在周芸芸的注視下,徑直走到了三山子那屋,回頭出來時就揣上了那兩條京香墨。周芸芸嚇呆了。這這這、這要是給大伯孃知曉了,不會過來砍死她吧?只猶豫了一小會兒,周芸芸也立馬跟著起身,貓著身子墊著腳悄沒聲息的溜回灶間了。比周芸芸還呆的是三山子。雖說先前親孃買了不少所謂上檔次的筆墨紙硯,可事實上能在鎮上小書局裡買到的東西能有多好?真正精貴的東西莫說絕對不會出現在鎮上,就算是在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