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新年,京城內頓時人心惶惶,那些本地人也就罷了,原也不可能因為這事兒舉家搬遷,可特地入京赴考的學子們,卻皆遲疑著是否離開。——恰逢科舉年,又是大年三十之夜,竟然攤上了地龍翻身這種災禍,一看就不是個好兆頭。而彼時,孟家前院裡,孟謹元並其他仨也正打著哈欠起身。昨個兒是大年夜,可週芸芸身為孕婦肯定不能熬夜,便由他們四人守夜順便談論古今,只一番秉燭夜談後,四人也不知道何時睡趴下了,要怪也只能怪屋裡太暖和了,被爐太舒坦了,不知不覺間就睡懵過去了。唐書生那小廝聽著動靜就過來報訊了,只哭喪著臉顫顫巍巍的道:“少爺,昨個兒夜裡地龍翻身了,咱、咱們要不要回去算了?”地龍翻身?!包括孟謹元在內的四人皆面面相覷,愣是半晌都沒回過神來。昨個兒他們聊得挺開心的,畢竟都是舉人老爺,哪怕學問還是有高低的,可談天說地肯定還是愉快的。結果,這麼愉快的一夜之後,竟然告訴他們昨個兒地龍翻身了?你逗我吧?沒感覺啊!不單是沒感覺,抬眼瞅了瞅四下,卻見三面書櫃上的書都整整齊齊的擺在上頭,半本都沒落下來。再看荷葉型的大書案上,筆墨紙硯俱在,唯一略有些有礙觀瞻的恐怕就是小柳跟前鬼畫符一般的紙頁了,不過那也有可能是傻貨自個兒沒把筆擱好。小廝還在等著主子的信兒,四人只起身依序去便所梳洗了,哪個也沒往他那兒瞥一眼,尤其是小柳,還格外嘴賤的道:“扯謊也要動動腦子,你自個兒瞅瞅咱們這屋,哪像是地龍翻身了?別是你昨晚犯傻從炕上滾下來了吧?嗤!”你才犯傻從炕上滾下來呢!要不是看在自家主子的面子上,那小廝真的很想噴小柳子一臉,可惜他沒這個膽子,偏因著地龍翻身乃是事實,愣是憋得他滿臉通紅。等他家主子排隊上完便所回來後一瞧,挑眉詫異的問道:“你傻了?”小廝:……總有一天我要攢夠了錢贖身!!深吸了一口氣,小廝儘可能平靜的道:“少爺,昨個兒夜裡真的地龍翻身了。您要是不幸的話,大可以往街面上去瞅瞅。咱們這幾條街倒還算是幸運的,只倒了幾件柴房。聽說城外塌了好多房舍,那些人大冷天的受了傷還沒地兒去,老可憐了。”唐書生方才是因著剛睡醒,腦子有些迷糊,這會兒洗漱完畢後也清醒了過來,知曉自家小廝絕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當下略一沉吟,便道:“那為何我一點兒感覺都無?可是情況不嚴重?”哪兒不嚴重了?忒嚴重了好嗎?!也就是他們這一片都是小康以上的人家,年年都會修繕房舍,因此才沒有太大的損失。可饒是如此,像什麼柴房、雜物間倒了塌了的也是尋常。再遠一些的街面上,情況就嚴重多了,至於城郊那就更不用提了。小廝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將心裡話說出來。他能怎麼辦?那是他主子,總不能照實說——主子您跟您那仨朋友都睡得跟豬似的,莫說他們這房舍堅固了,就算真塌了怕是也不帶醒的吧?心裡頭慫得慌的小廝,最終僅僅是委婉的提議道:“少爺,要不咱們下回再來考?甭管怎麼說,地龍翻身那也是不祥之兆啊!”聽得這話,不等唐書生開口,一旁的小柳子就忍不住噴道:“那多好啊!頂好其他的舉人一個個都跟你那麼慫,回頭就咱們幾人去考,包攬頭甲前三!”上完便所剛出來的大柳斜眼瞥了自家蠢弟弟一眼:“就算今年只有四人赴考,那你也是二甲。”小柳子好懸沒被這話給噎死,偏他仔細一盤算,還真別說,就他們四人裡頭,甭管咋考,他絕對是墊底的那個。當下,他也懶得爭辯了,冷哼一聲自顧自的洗漱去了。沒多會兒,劉嬸過來送早飯了。隨著周芸芸的月份漸大,劉嬸基本上已經不往前院來了,多半時候都是待在後頭的。不過,一日三餐並兩頓點心還是照做不誤,每次都是掐著點兒送到前頭茶水間來,再由小廝送到書房裡。深受打擊的小廝垂著頭出去拿早飯,抬眼一瞧卻見劉嬸依舊中氣十足的,彷彿壓根就沒受到昨個兒夜裡地龍翻身的影響,登時一陣恍惚——難不成真的是他犯傻從炕上摔下來了?“劉嬸,你知道昨個兒夜裡地龍翻身了嗎?”“那當然,我又不傻。”放下早飯,又將盛滿了奶茶的壺坐在爐子上,劉嬸頭也不抬的道,“你甭擔心,這宅子早兩個月才剛翻修過,我親眼瞅著少奶奶她孃家阿奶把工匠們往死裡逼……別說塌了,就是裂了一小條縫,那老婆子都能把人活活撕了。”小廝是孟家喬遷之日跟隨他家主子唐書生過來拜訪的,早以前雖也曾來過幾次,可那會兒他身為下人都是待在門房裡的,壓根就沒細瞧過這宅子的情況,更不曾目睹過周家阿奶的颯爽英姿。因此,他有些懵。懵完之後就好了,說白了他也只是怕死,得知肯定沒啥問題後,所謂的不祥之兆也就不那麼嚇人了。再說了,他家主子那麼精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