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柳家最能耐的祖先也就考了個舉人,且考中之時也已近古稀之年。所以那位直接就沒去京城考進士,而是就近尋關係謀了個缺兒。可以說,大柳和小柳開創了柳家的歷史,他倆頭一份上京城趕考之人,當然也就沒什麼舊例可循了。小柳他爹一臉的焦躁不安,連聲追問著:“族長您倒是快說呢,出門那會兒到底給了多少銀子?該不會是那小子拿銀子賄。賂了主考官吧?天吶,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啊!!”老族長:……饒是老族長自問這大半輩子經歷了不少事兒,也好懸沒給氣出毛病來。待好不容易喘勻了氣後,他抬手就一巴掌糊在了小柳他爹後腦勺上,那架勢跟大柳招呼他弟時簡直一模一樣。“你問我給了你兒子多少銀子?我告訴你,我給了足足他兩百兩銀子!多吧?夠大方吧?你要是能考上舉人,我不走公賬,我掏私房錢讓你去!我我我、我這就去找你老子,看你老子不抽死你!!”兩百兩銀子真心不少了,他們這地兒離京城其實也沒多遠,一路上的花費充其量也就二十兩銀子。當然,這隻包括車錢和吃喝住宿費用,不包括採買東西。至於京城那頭,雖說物價是比縣城這邊貴了些,可基本的生活所需卻是相差無幾的。正常情況下,一家五口人一年下來也就花銷個五到十兩銀子,就算柳家兩兄弟要額外花一筆賃房舍的錢,以及購買文房四寶的錢,那兩百兩銀子也足夠他們瀟瀟灑灑的花用個年了。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兩百兩銀子又不算多了。孟家置辦的四進大宅院就花了三千兩銀子,這都是誠意價了,一點兒都沒吃虧。還有,周家阿奶先前在鬧市街面上購置的酒樓鋪面,哪個都不低於一萬兩。這麼一算,兩百兩銀子還真不算什麼。反正要說行。賄的話,連個秀才都不一定能賄。賂回來。真要想走門路,起碼也得弄些孤本古籍、古董玉器吧?那些可都是有價無市的,兩百兩銀子人家都未必肯讓你瞧上一眼。小柳他爹被說服了。準確的說,他要是還不服,他老子也一定會讓他心服口服的。不過,就算明面上是服氣了,等回頭小柳他爹就帶人上京去了,他的理由特別高大上。——既然侄子和兒子都中了進士,那總得留在京城吧?既然要留下,也該置辦個宅子吧?就算先前他們帶了不少銀子,可那是日常花用的,要安家置產肯定不夠。於是,小柳他爹帶齊了銀兩,甚至為此還賣了兩件心愛的名家書畫,領著子侄族人,其中也包括了大柳、小柳的妻兒,一群人僱了七八輛車浩浩蕩蕩的往京城去了。至於地址,來報喜的人早就給說了,自是孟家的所在。因此,柳家一行人風塵僕僕的進了京城後,徑直去了孟家。旁人也罷,反正小柳他爹發誓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橫豎他就是不信!!柳家一行人雷厲風行的程度完全出乎了周芸芸的意料, 他們到達京城時已是半晌午了,趕到孟家把女眷和孩子先放下,之後就去尋了街面上的牙行, 等到快傍晚時分,就已經賃好了院子,併成功的將大柳和小柳擱在孟家的所有行李都捲走了。要不是柳家的人看著就極有文化涵養,周芸芸都要以為他們是騙子了。要知道,等這些事兒全部辦完後, 孟謹元倒是回來了, 柳家倆兄弟包括唐書生都尚未歸來。彼時, 孟謹元已經在翰林院正式為官了, 因著他年歲尚輕,加上入職時間也短,多半時間都是跟在老翰林身後多看多學,極少有真正主事的時候。總的來說, 閒倒是不算清閒,可活兒也不難,都是跟書籍典故打交道的,想要功勞是不可能的,不過就是先熬資歷。孟謹元覺得翰林院挺適合他的,撇開年歲資歷問題, 他很清楚自己最大的長處短處都是毫無背景。“寒門子弟”這個詞兒有時候挺微妙的,像先前聖上欽點一甲三人,兩位是世家子弟, 那麼必須有一位出自於寒門。孟謹元不覺得自己的學問真就出類拔萃到那份上,無非就是佔了今年考題偏時政的便宜,另外就是聖上有意提拔寒門子弟。然而,他既佔了這份便宜,那就不能立刻選擇站隊,偏三省六部裡頭各方勢力交錯,若是不站隊保持中立簡直就是活生生的將自己立成活靶子。在這種情況下,翰林院其實是唯一的選擇,只因這裡算是朝堂中極為難得的淨土。更別提翰林又有真正的天子門生之稱,且本朝的規矩擺在這兒,非翰林不得入內閣,孟謹元深以為,就是叫他在翰林院待個十來年,他也是極為樂意的。只是如此一來,柳家兩兄弟就有些尷尬了。像唐書生,別看他孤身一人就帶了個小廝赴京趕考,其實人家也是世家子弟,只不過是落魄世家。可爛船都有三分釘,就算唐家不可能把手伸到京城裡來,可在他的家鄉想法子謀個缺兒還是容易的。因此,他反而不用太過於操心。真正該操心的人是柳家兩兄弟。雖說柳家算是耕讀之家,可在上位者的眼裡,那就是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