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阿奶斜眼瞅著他。“那個,我可以僱馬車把祖宗您送到府城總店去找我們的大掌櫃,他能做主。”管事馬上找補道,“我們祁氏飴蜜齋是開遍了大江南北的,這一帶七十八家分鋪都由府城總店管理。不過,您老放心,想買方子的就是我們大掌櫃,年前我把您給的八十斤星星糖允了七十斤給他,就是他提出想買的。”一共八十斤星星糖,勻了府城總店七十斤。周家阿奶很想開口噴他,就他這做派,沒存貨不是很正常嗎?“祖宗您看……”管事一臉孫子樣兒的瞅著周家阿奶,詢問她的意見。連自家親兒子親孫子犯蠢都懶得管,周家阿奶當然不會在意這管事是不是蠢透了,看他一臉慫樣兒,索性擺手道:“行,你去僱馬車罷。”這就是同意了?!管事的愣是慢了半拍才回過神來,登時樂顛顛兒的吩咐了下去。不多時,就有小夥計過來傳話,道馬車已經來了。從縣城去府城的路上,倆人的心情都很不錯。周家阿奶是因著頭一次坐馬車,只覺得格外新鮮有意思,加上星星糖方子鐵定能賣高價,自是心情好極。而管事則想著做成了這筆大買賣,指不定回頭就能高升了。倆人雖各懷心思,倒也有志一同的催促馬車快點兒。馬車到底跟牛車不同,原本要趕小半天的路,今個兒只花了半個時辰就到了。管事熟門熟路的指點馬車伕去府城總店,等到了地頭,又躬身彎腰跟伺候親祖宗一樣,將周家阿奶迎了進去。總店裡的管事、夥計都跟看傻子一樣的看著他。這也難怪,周家雖然發了財,可阿奶還是很樸素的。當然,周家做新衣裳的時候,她一次都沒落下,只是即便如此,她這會兒穿的也是極為普通的土布外裳細棉布內襯。且周家阿奶個頭較矮,人卻胖乎乎的,再好的料子都顯不出來,更別提衣料、剪裁是真的很平凡。簡而言之,就是一普通的鄉下老太太,頂多衣裳沒補丁,外加把自己捯飭得挺乾淨清爽的。要是擱在鎮上,周家阿奶還算不錯,縣城裡也不算丟人。可惜這裡是府城,且他們還是位於府城最繁華的街面,最出名最昂貴的祁氏飴蜜齋,周家阿奶這身打扮,只會徒惹笑話。好在,管事和夥計都是老手,就算打心眼裡看不上像周家阿奶這種鄉下土包子,卻也不會當面說出來,甚至連神情都沒變,只是心下腹誹了兩句,同時坐等看戲。結果沒一會兒,總店的大掌櫃得了訊息立馬從後頭匆匆趕來,笑容滿面的將人迎了過去,同時招手喚了個小夥計吩咐了兩句話,就將他打發出去了。那頭,周家阿奶再度被奉為上賓,她倒是乾脆利索得很,拿出灌酒的氣勢,將上等的碧螺春一口悶,隨後抹了抹嘴,豪爽的道:“你就是大掌櫃?實話跟你說,我願意賣方子,不單是星星糖的,還有個冰糖的方子,一併都賣給你,開個價罷!”冰糖這玩意兒,周家先前也賣了不少給縣城裡的飴蜜齋,那個數量還是挺多的,府城這邊也收到過,賣得很不錯,就是價錢沒法跟星星糖相比。不過,能多個方子就是好事兒,就算單價沒法跟星星糖相比,那同樣的,買方子的錢也一樣沒法比。大掌櫃很乾脆的點頭:“我也正有此意,就是這個價錢,老太太您是怎麼看的?”雙方都想知曉對方的底線,畢竟做買賣嘛,本就是講究一個坐地起價落地還價的。只是這種情況下,先說價的,反而少了點兒優勢。周家阿奶倒是不懼,她只問了一句:“你能做主?”要是擱在素日裡,大掌櫃還真能做主,可近段時間卻是個特例。大掌櫃誠懇的道:“去年,我們將星星糖當作年貨呈給了在京城的東家。正好前個兒少東家到了咱們這地兒,我已經使人去喚他了,到時候還得看他的意思。”頓了頓,大掌櫃又添了一句:“老太太請放心,我們是誠心誠意的想做成這筆買賣。”這點,周家阿奶倒是相信。事實上這就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而是她無所畏懼:“沒事兒,這筆買賣要是不成,我就接著賣星星糖唄,多大的事兒。”聞言,大掌櫃跟管事的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滿滿的無奈。他們還能說甚麼?人家老太太壓根就有恃無恐,看來這次談判,還未開始就已經落了下乘。一刻鐘後,少東家祁大少爺趕到了。第一眼看到周家阿奶,祁大少爺是懵的。他完全不敢相信,那般晶瑩剔透美的如同天上星辰的星星糖,居然是出自於這個一身鄉土氣息的老婆子。有道是先敬羅衣後敬人,莫說生意場了,其他地方亦是如此,只不過在生意場上無限放大了。而所謂的“羅衣”有時候並不單單指衣裳,更指一個人的言行舉止。周家阿奶的言行舉止表明了她是個地道的鄉下老婆子。祁大少爺略定了定神,決定先說兩句客套話。不想,他才剛打好了腹稿,周家阿奶便已經搶先一步開口了。“這小伢子能做主?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你們這麼大一個鋪子就聽他的?嘖,那也行,我開個價,兩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