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的戶籍管理相當得不嚴格,很多人根本就不會想到去登記。想想也是,如果不上學也不外出,有沒有戶口真的沒啥關係,橫豎隊上分糧食是按著工分來的,既然不影響過日子,誰會那麼多事呢?可讀書就不同了,以前隊上的孩子上學都得去公社小學,順便就登記了戶口。現在,其他生產隊依然照舊,可第七生產隊就得提前去公社那頭,幫即將上學的孩子們將戶口給入了。這個光榮而又偉大的任務,就交給了趙建設。帶著老宋家的倆小隻,以及趙家那頭幾個孩子,趙建設無比頭大的領著他們去排隊。明天就是開學的日子,其他生產隊也有人過來給孩子登記,順便來小學報名,一群孩子你擠著我我擠著你,不一會兒就有人哭鬧了起來,叫著要爹媽的,哭著說你踩到我了,還有人說著說著就打了起來。趙建設拉著喜寶避開人群,來之前,他姑可千叮嚀萬囑咐了,說啥毛頭丟了不要緊,橫豎他能自個兒找回來,可喜寶就不同了,別說給弄丟了,但凡磕著碰著了,就叫他好看!“喜寶,你奶給你的紙條呢?”趙建設頭疼不已的捏著眉心,他總覺得他姑專門就是來克他的,萬幸的是,喜寶這孩子乖得很,叫她站著不動,她就老老實實的待在身邊哪兒也沒去,不像毛頭……等等,毛頭去哪兒了?!“揣兜裡了。”喜寶從兜裡掏出了一張紙條,上頭是幾個字跡清秀的字——宋言蹊。那是她菊花姑姑的小姑子當初給她起的名字,紙條一直被趙紅英儲存得好好的,就是時間太久了,饒是鋼筆字也淡了不少。可這會兒趙建設卻顧不得這個小侄女了,忙回頭東張西望的試圖尋找毛頭,黑黝黝的毛頭一入人海就消失了個無影無蹤,叫他差點兒把眼珠子瞪脫眶也沒把人尋到。“喜寶,我好了!”就在趙建設心慌意亂的當下,毛頭嗖嗖的跑過來,舉了個小本本就塞給喜寶:“到你了,奶說了叫我看好你,不然我就不用回去了。”趙建設原本都快被這個小炭人給氣死了,結果聽了這話,卻是樂了。對於趙紅英來說,他這個孃家侄兒就跟白撿的一樣,可對比一下毛頭這個親孫子,他心裡突然就好受多了:“弄好了?你倒是挺能耐的。喜寶,咱們也走。”毛頭趕在頭一批就登記好了,等輪到喜寶以及趙家幾個孩子時,人已經去了大半。趙建設是公社這頭的熟人,這邊的幹部都認識他,不多會兒就把手續給辦了,幾個孩子都成了有戶口的人。跟來時一樣,去時仍是一大串的小蘿蔔頭,趙建設先繞道去了宋家,把倆小隻送回去後,才顧得上自家人。因為明天就是開學的時日了,對於老宋家其他孩子來說,倒是無所謂,橫豎每年都要來那麼一回,早就沒了新鮮感。對了,強子和大偉去公社念初中了,就跟當初趙建設猜測的一樣,公社恰好就在這倆小學畢業那一年,把初中給造好了,成功的把這倆坑了個死去活來。不過,春麗姐妹仨還沒小學畢業,加上今年要上學的倆小隻,家裡仍然是五個小學生。見倆小隻回來了,剛好從地裡歸家的宋衛國隨口問了兩句,就順手把小本本接過去了。本來倒也沒啥,可他順勢這麼一翻……第二頁宋衛國的名字底下,是他媳婦兒和幾個孩子,而最最底下的名字卻是——宋社會。宋衛國一臉懵圈。懵了許久,他才把毛頭叫跟前:“我不是特地給你寫了紙條嗎?就怕你記不住給弄錯了名字,這咋回事兒?宋社會……誰是宋社會?我說你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住?你傻啊?”任誰被懷疑是傻子,都會來氣的。毛頭氣鼓鼓的瞪著他爹:“你才傻,我是毛頭!”“我當然知道你是毛頭,咱現在說的是你的大名!”“對啊,我的小名是毛頭,大名是瘌毛頭!”毛頭雙手叉腰,小胸脯挺起,下巴也抬得高高的,牛氣沖天的說,“你連你兒子叫啥都不知道!還有你那紙條,我給那個人了!”宋衛國差點兒沒被他搞瘋,拿著小本本給他看登記的那一頁,不想卻被毛頭一把甩開,還送給他一個蔑視的白眼:“我不認識字!”好吧,太氣憤了忘了這個事兒。深呼吸幾口氣,宋衛國好不容易平靜了心情,剛打算再仔細問問,聽到院子裡動靜的趙紅英就走出來了,略問了兩句話後,她一把搶過了小本本,又喚喜寶把之前的小紙條給她。“奶,給!”喜寶把紙條還給了趙紅英,又湊過去一道兒看,完了還幫著指,“在這兒,宋言蹊,奶說過了,我的大名叫宋言蹊。”見沒問題,趙紅英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還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瞪著宋衛國:“你叫啥叫啊?不就是名字弄錯了嗎?毛頭叫啥來著?”“他叫宋剛啊,強子、剛子一聽就是親兄弟!”宋衛國一臉的忿忿不平。趙紅英白了他一眼:“那這上頭寫了啥?”“宋社會……天知道那是誰,我去一趟公社,給他改回來。”宋衛國越想越覺得不舒坦,這是他親兒子呢,而且同輩的男孩子都是單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