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她最怕的還不是連軸轉一般的辛苦,而是心裡極度憂慮不安。因為蝗災期間的忙碌,叫她想起了多年前的那次秋收。就是太過於忙碌,才叫她忽略了臭蛋,以至於叫臭蛋小小年紀就因為發高燒變成了傻子。這回比上回更忙,這熟悉的劇情、熟悉的味道,叫她在勞累之餘,還提心吊膽的過了兩個月。幸好,最終還是撐過去了。等暑假過去了,秋季開學了,除了強子和大偉之外的其他孩子,都高高興興的去上了學。也就是從上學後開始,喜寶徹底交出了掌勺權,趙紅英在擔心宋衛軍之餘,倒是覺得這事兒不錯,很是鬆了一口氣。橫豎家裡人頂多,憑啥叫還是孩子的喜寶做飯呢?可很快,她就知道這口氣松得太早了。先前也沒覺得家裡人做飯難吃,甚至張秀禾做的飯比趙紅英和王萍都好,可自打吃過喜寶做的飯菜後,全家人都茫然了。為啥呢?明明味道也挺好的,可為啥就沒了前些日子吃到飯菜時,那種舒坦到極點的感覺呢?真不是故意挑刺,甚至好幾個人都覺得張秀禾做的飯菜更好,可味道再好,也不如喜寶做的飯菜叫人吃了渾身上下都舒坦。明明,材料和佐料都是一樣的,就連下鍋的順序也沒啥區別。為了確定是自己的手藝問題,張秀禾特地喚了毛頭過來幫她生火,也有可能是火候問題,對吧?事實證明,根本就不是。換成了毛頭生火後,張秀禾廚藝依舊,甚至因為毛頭掌控不好火候,好幾次張秀禾沒能及時反應過來,直接就把菜給燒糊了。於是,每逢小學放假,喜寶依舊歡歡喜喜的接過鍋鏟,隨著自己的高興,把飯菜燒出花兒來。她真的沒啥廚藝,無論是食材下鍋還是放佐料,都是隨自己高興的,好在因為時常被毛頭帶著去灶間找好吃的,多少懂得哪些食材容易熟,哪些特別難熟,可也僅此而已。張秀禾眼睜睜的看著喜寶燒土豆時忘了撒鹽,強忍住沒提醒,想看她後頭咋收場,結果喜寶壓根就沒注意到這個,到最後也沒記起要撒鹽,反而格外大氣的澆了兩大勺的水,直接燒出了一盤沒加鹽水特別多的燉土豆,還因為毛頭把火生得太旺了,土豆塊變成了土豆泥。晚飯上桌時,張秀禾簡直不敢看趙紅英的眼睛,雖然做飯的人是喜寶,可她一直在旁邊看著,沒盡到提醒義務。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卻叫張秀禾目瞪口呆,燉土豆泥特別香,而且軟和得很,雖然味道是淡了點兒,可舀一勺往飯裡一澆,再攪拌攪拌,吃起來口感又滑又嫩,特別的下飯。一心惦記著四兒子的趙紅英都忍不住誇道:“這個土豆好吃,回頭可以多燉一些,淋在米飯上太好吃太下飯了。”張秀禾:……算了,她還是閉嘴吃飯吧。經過這件事情後,張秀禾徹底歇了偷師的心,誰叫喜寶本身就是亂來的呢?等下回遇到毛頭挑剔她做飯不香時,她就懟回去,能吃就行了,不樂意自個兒燒去!……秋去冬來。不知不覺間,天氣又冷了下來,可叫趙紅英揪心的是,她家老四還是沒給她寫回信。與此同時,宋衛軍揹著個軍用揹包,走下了綠皮火車,順著人潮出了省城火車站。省城距離紅旗公社還有很遠很遠,下了火車還要坐長途汽車到市裡頭,再轉乘汽車才能到縣裡,而且去縣裡的車子一天就兩班,遇到坐不滿一半旅客的情況,人家還不發車,美其名曰節約國家資源。好在,兜兜轉轉的,宋衛軍終於還是趕在第一場雪之後,回到了久違了的紅旗公社。哪怕好幾年沒回家了,宋衛軍也不至於連自家大門開在哪兒都不知道,他初中是在縣裡唸的,那時候紅旗公社可沒初中,每也週六下午放學後,他都會領著妹妹菊花從縣一中走回家裡,然後週日下午再匆匆回學校。沿著坑坑窪窪的小道往第七生產隊走,宋衛軍走得不緊不慢的,可仔細看時,還是能發現他眼底裡偶爾閃過的一陣心虛。說是近鄉情怯也好,或者乾脆就說他這是幹了壞事覺得心裡沒底,隨著離自家越來越近,他就越是緊張,大冬天的愣是手心直冒汗。終於,到家了。冬天是農閒時分,一般沒啥事兒的話,多半人還是選擇在家裡窩著。加上宋衛軍坐車到縣裡時,已經是下午了,再走回生產隊,這會兒就是臨近傍晚時分了。全家都在。當然也包括趙紅英。宋衛軍站在家門口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推開了院門。堂屋和東西屋都有人聲,就連院子裡也有仨孩子在蹦蹦跳跳的堆雪人。兩男一女,三個裹著棉衣的小蘿蔔頭正仰著頭看向他。宋衛軍當然不認識這仨,看年紀就知道這倆都是在他離家參軍之後出生的。事實上他印象最深的也就是大哥家的強子,以及二哥家的大偉,不過據他推測,就算那倆小子,估計也已經認不出他了。他不認識仨孩子,仨孩子反過來也不認識他。作為帶頭大哥的毛頭這會兒正眯著眼睛上下來打量著來人。一身的綠軍裝,外頭還罩了一件厚實的軍大衣,頭上戴著軍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