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見狀,當然是能跑多遠就跑多遠,生怕被受了牽連。唯獨只有袁弟來,遲疑的立在堂屋裡,不安的絞著手指,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趙紅英一貫看不上老三媳婦,要不是她家老三太沒用,沒本事長得還寒磣,都二十好幾了還沒討到媳婦兒,她也不會看上袁弟來。這袁弟來甭管怎麼說,模樣還是不賴的,就是身子骨太差,養了都兩年了,還是身無二兩肉。更別提當初相媳婦兒的時候,那可真的是一陣風就能刮跑。此外,老袁家的名聲也不好,男的好吃懶做百無一用,女的更是生來一副受氣媳婦兒樣,說個說比蚊子還小聲,叫人聽著就來氣。“杵這兒幹啥?多吃點兒多喝點兒,可別餓著我的喜寶。”趙紅英皺著眉頭瞪了袁弟來一眼,目光還在她那平坦的胸前停留了一瞬,心下忍不住嘆氣。這要是喜寶是從老大媳婦肚子裡出來的,她還用得著操這份心?咋就偏偏輪到老三媳婦兒呢?要不仔細養著,真怕冷不丁就給斷了奶,叫她的喜寶白白跟著遭了罪。……這日過後,宋衛國背了兩袋子粗糧就往縣裡去了。晚間回來時,他告訴趙紅英,妹子家裡雖然還沒斷炊,可縣裡的糧店的確已經有兩日沒開門了。城裡人吃的是供應糧,每人每月都限量供應的,原本前兩日就該供應這個月的新糧了,可誰知,糧食遲遲沒收上來,縣裡的三家糧店齊刷刷關了門,去問了也不知道啥時候會有糧食。偏偏城裡人極少有囤糧的習慣,再說就是想囤糧也沒轍兒啊,誰叫每月的供應糧都是堪堪夠吃的。要是這一回宋衛國不去送糧食,他妹子家裡估計都撐不過五日。“媽你也不用太擔心,聽妹夫說,上頭已經在申請調糧食了。國家不會不管咱們的,人多力量大,從別個地兒調一些過來,總能撐過去的。”宋衛國開口安慰著。趙紅英也知道這個理。說白了,她也是救急不救窮,這要是叫她養嫁出去的姑娘,那興許還成,可叫她養姑爺一家子……做啥春秋大夢呢?整整兩袋子粗糧,勒緊褲腰帶起碼能吃上半個月,這要是半個月後糧食還沒調運過來,估計城裡得餓死一大片。不過,那就用不著她操心了,再說誰家還沒幾個親戚呢?仔細想想,還真是這個理,誰家都有幾個親戚。可惜,多半人家有的都是那種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窮親戚。他們大隊是隸屬於紅旗公社第七生產大隊,因為土地還算肥沃,每年出產的糧食都不少,哪怕交了公糧,分得的糧食也能叫全家上下把日子捱過去。可今年,不是情況特殊嗎?整個公社裡,除了他們第七生產大隊外,其餘的生產隊盡數遭了秧。有些動作慢的,反而還算幸運,起碼地裡頭的糧食保住了,等暴雨過去後,仔細的將地頭翻了一遍又一遍,糧食一點點的全部曬乾曬透,多少也能留下一些來。倒黴的反而是勤快的大隊,比顆粒無收更慘的就是,所有的糧食盡數被暴雨沖刷走,丁點兒都不曾留下。這城裡還能等調劑供應糧,鄉下地頭咋辦?就算國家不可能不管他們,這幾日咋辦?去年的糧食早就沒了,秋收前都是靠吃野菜喝稀粥勉強混個水飽的,那會兒起碼還能看著地裡的收成自我安慰,可現在呢?借糧!必須想法子借糧!於是,唯一大豐收且保住了全部糧食的第七生產大隊,就成了眾人眼中的大肥肉。一時間,他們這兒人來人往,好多五六年乃至十幾年沒見過面的親戚,就這麼急吼吼的過來拜訪了。都不用問來意,傻子都知道是為了借糧。“不借不借,我們家也沒糧食!”“這是我們一家子上下一整年的口糧啊,要是借了你們,我們吃啥?吃西北風去啊?不借!”“你這是借糧?你這是借命!走走,再不走就別怪我不講情面!你說啥?我沒良心?我要是有良心,全家上下都得餓死!“……一幕幕借糧的情形不斷的在他們大隊裡上演。其實,若真的是近親,哪個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親人去死。可借糧這種事情,卻是萬萬不能開口子。一旦起了頭,借了東家,西家也想借,你十斤我八斤,任你有再多的糧食都不夠借的。再有,既是借那啥時候還?總不能等來年秋收吧?真到了那份上,借出口糧的人家還能喘氣?所謂口糧,本就是用來餬口的。為了全家老小的性命,再自私又怎樣?總比丟命來得強。不過,宋家這頭卻格外得安靜。老宋家,其實是兩戶人家。多年以前,老宋頭的老孃沒了後,原本的宋家就從院子中間用一堵泥牆隔開,左邊歸了老宋頭,右邊則住著老宋頭的弟弟宋二拐。說來也是湊巧,老宋頭和宋二拐是親兄弟,而他們娶的媳婦兒則是一對姐妹花,不過是隔房的堂姐妹。老宋頭的媳婦兒是趙紅英,宋二拐的媳婦兒叫趙紅霞,姐倆打小一道兒長大,因著家裡就倆姑娘,加上性子相似,又嫁到了同一家,感情格外得深厚。瞅著這兩日外頭的鬧騰,趙紅霞乾脆利索的關了門戶,旁人家愛咋咋地,反正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