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鰍帶回家不能立刻吃,還得用水養著等它吐泥。好在喜寶本來也沒打算中午吃:“叫它們慢慢吐泥,吐乾淨點兒,晚上我給大姐做泥鰍燉豆腐。”張秀禾在一旁拿著水瓢舀水,聽了喜寶這話,頓時笑開了:“人家就要下鍋了,你還讓人家把泥吐乾淨點兒,這不是埋汰人嗎?”喜寶無辜的望著她,想說她以前就是這麼幹的,每回泥鰍都把泥吐得很乾淨呢。這天當然也不例外。又叫了毛頭生火,喜寶已經不需要踩著小板凳了,她這一年裡竄高了不少,瞅著比毛頭還高了一指頭,起碼上灶臺是用不著板凳了,就是這個事實叫毛頭氣得不輕,也讓強子沒少笑話他。不過到現在,毛頭已經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他聽了他爹的話,深以為男孩子長得晚是事實,牟足了勁兒要多吃多喝,好快快長高超越喜寶。相反,喜寶完全沒這個想法,就是覺得長高以後方便了許多。這不,她站在灶臺前,揮舞著炒勺,光看那架勢,特別有大廚的範兒。“火大一些,我要放大料了。”雖然是頭一次做泥鰍燉豆腐,可喜寶相當有自信,她好像天生就知道怎麼做飯一樣,甭管啥食材到了她手上,她都能拼拼湊湊,出來一鍋美味。關鍵是,她做的飯菜特別的香,光聞著味兒就叫人無比期待,等飯菜一入口,哪怕原本心情不佳的人,也能瞬間感到陽光燦爛,世界真美好。用趙紅英的話來說,喜寶做的飯菜,吃著特別叫人高興。這不,聞著不同尋常的飯菜香味,下工回來的老宋家人齊刷刷的跑去洗臉洗手,然後或是坐在堂屋裡,或是乾脆蹲在灶間門口,肚裡的饞蟲都快打架了,就等著大菜上桌。一大鍋的泥鰍燉豆腐,越到快出鍋時,那香味越是勾人。等春麗回家時,就看到她的親哥和堂哥格外丟人的蹲在灶間門口,與他們相伴的,還有三叔三嬸家的扁頭。扁頭其實更丟人,因為他已經忍不住流出了哈喇子來,可礙於他的年紀,春麗沒說他,只是上前給了強子一個脆崩兒:“哥!”強子好懸沒給她嚇死,就算沒嚇死,也一個不小心摔趴在地上了,成功的得到了裡頭負責燒火的毛頭鄙夷的眼神。“你幹啥啊?嚇唬誰呢?”強子氣得哇哇叫,跳起來就要跟妹妹決鬥,結果春麗才不理他,轉身就往堂屋去了。強子驚呆了,立馬往灶間裡頭喊,“喜寶,別給春麗吃好東西,她壞透了!”“可這個就是專門給大姐燒的呀。”喜寶覺得差不多了,又掀開另一個鍋蓋瞅了一眼裡頭的撈乾飯,“好了,可以來盛飯菜了。”飯菜量太多,就算喜寶能盛,這麼燙的飯菜她也端不走。所以強子和大偉才是提前蹲在門口,就等著這一刻了。一聽到喜寶的話,強子和大偉立刻衝進灶間,拿了盆就開始裝飯菜,毛頭已經把灶眼裡的火熄了,低頭看了看手心,雖然他本人不覺得有多髒,可還是在喜寶的逼視下,老老實實的起來去舀水洗手了。這天的晚飯,全家人都吃得很開心,泥鰍也是肉,加上味道極好,真的一點兒也不比燉肉差。見扁頭吃得高興,袁弟來破天荒的在晚飯桌上開了口:“這個菜不錯,豆腐便宜,泥鰍不要錢,明個兒再做吧。”“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想吃自個兒買去!”趙紅英瞥了她一眼,見她訕訕的閉了嘴,這才看向春麗,“不是說考試去了?咋樣啊?”春麗嚥下嘴裡的菜,老老實實回答道:“考題有些難,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而且城裡的初中生好像都來考了。”“考上了就去唸,考不上就下地幹活去。”趙紅英說的特別直白,一點兒拐彎都沒有的那種,“你要真能念高中,回頭就是去不了縣裡的工廠,也能在隊上小學教書。不然,就給我一輩子種地去,跟強子大偉一個樣兒!”強子和大偉不知道自個兒咋又遭了趙紅英的嫌,有心說他們那一年沒有統招考試,可再一想,回頭趙紅英一準懟他們,有考試也考不上。這麼想著,他們就默默的閉上了嘴。三天後,考試成績揭曉了,不過並不用考生們特地往縣城裡跑一趟,上頭會把考中的名單發到各個初中,再由初中老師幫著傳達。所以,這天中午吃過飯後,春麗還是往學校跑了,老師先前叮囑過她,不用來得太早,因為通知是早上才往各個初中發的。喜寶他們沒跟著去,主要是現在已經是三伏天了,太陽毒辣得很,橫豎啥忙都幫不上,還不如老實待在家裡。雖然沒跟去,可喜寶也沒心思去睡午覺,跟毛頭兩人,拖著腮幫子坐在堂屋的屋簷底下搖扇子。比起他倆,宋衛國和張秀禾這對親爹媽倒是淡定得很。宋衛國說:“咱們家祖祖輩輩就沒出過高中生,春麗那丫頭又不聰明,從沒考過。雖然這玩意兒看著敷衍極了,可喜寶卻瞅著看個沒完,咋看都覺得咋好看。這檔口,在屋裡歇覺的宋家人也都跑了出來,剛才信誓旦旦說閨女考不上的宋衛國連鞋都沒穿,赤著腳就衝出了房門。“真的考上了,沒錯!”宋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