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是不錯,可惜這次天老爺卻罷了工。打電話回家找她媽張秀禾訴苦,結果張秀禾已經被趙紅英罵了好幾頓,一個是不敢瞎出主意,另一個則是因為……‘你都快生了,還折騰個啥?就算要出去上班,那也得先生下孩子再說!’張秀禾完全不理解春麗的想法,哪怕前些年吃大鍋飯的時候,她也在豬場上工,可她並不熱愛這份工作,假如衣食無憂,她更願意待在家裡操持家務。春麗的抱怨沒起到任何作用,甚至連丁點兒安慰都無,她覺得這都是因為張秀禾是個農村婦女,大字不識一籮筐,這才跟她沒有共同語言。又因為久尋不到工作,萬般無奈之下,她只好去京大找陶安。這就是為什麼陶安剛回家時,一直皺眉板臉的緣故。早些時候,因為陶安刻意避諱妻子的問題,同事們雖然都知道他早早的結了婚,卻從不知道他的妻子就是大家口中的那個奇葩舍管員。然而,昨個兒中午,春麗就頂著個大肚子去找了陶安,驚掉了一眾人的眼鏡。陶安儘可能的無視同事們探究好奇的眼光,硬著頭皮跟著春麗走了。一走出實驗大樓,他就忍不住抱怨春麗不聽他的話,因為早先他千叮嚀萬囑咐,讓春麗別來這邊找他。直到這會兒躺在病床上,春麗眼前還是清晰得浮現出了當時陶安的厭惡神情,還有不斷責怪的聲音。‘讓你別來這邊找我,你怎麼不聽話?’‘頂著個大肚子就別老出來晃,好好的在家待著不成嗎?’‘找工作?你是在逗我嗎?你就算生了,這會兒找啥工作?工作丟了就丟了,正好回家帶孩子。趕緊回家去,以後有事給我打電話。’春麗在想,自己當時說了什麼?哦,好像是說,打電話貴啊,跑一趟也沒多遠,而且自己的工作都丟了,也不怕別人說她是靠著後門進來的。只是沒想到,陶安卻反問她,是不是想害他也丟了工作?陶安這人極愛面子,平常說句話也會在心裡轉個幾圈,有些話更是打死都不會說的。可眼見春麗冥頑不靈,說啥都要想法子找工作時,他也是惱火了。預產期就在半個月後,哪個領導會要這種員工?以往從未紅過臉的倆口子,就在學校花壇角落邊上,爭執了起來。春麗的重點在於,她一個堂堂高中生是絕對不會留在家裡帶孩子的,她需要工作,她不甘淪為家庭婦女。激動之下,她早產了。好在她底子好,被單位開除前營養也都跟得上,雖然早產了半個月,可生下來根本看不出來是個早產兒,比人家足月的還重。當然,生產過程非常辛苦,她就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好像被打散了又重灌一樣,就跟死了一回似的。看著右邊隔壁床比她早生了兩個月的產婦,已經沉沉的睡去了,身邊陪著的婆婆正抱著剛出生的胖小子,‘心肝寶貝’的叫著,小姑子好像是出去買飯了;對面床昨個兒生的,到現在還有三個家裡人陪著;還有左邊兩個,明明還不到生的時候,早不早的就住了院,家裡人眼錯不錯的盯著,就怕有個什麼閃失……就在春麗身上心裡都難受得要命時,已經離開很久的陶安,終於拎著東西姍姍來遲。而他身後跟著的,則是宋衛軍和喜寶。春麗心頭一喜,剛想說什麼,就見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先去看了她身邊小床上的兒子。喜寶尤其好奇,別看她底下弟弟一大堆,可誰讓當年袁弟來看得緊呢?從臭蛋開始,到扁頭再看宋東宋西,全都是五六歲以後才跟她玩在一起的。說真的,她還是第一次瞧到剛出生的小嬰兒。“爸,他好小喲,面板紅彤彤的。”喜寶趴在小床邊上,兩眼晶晶亮的看著剛出生的小外甥,卻半點兒不敢興起抱一抱親一親的念頭來。這時,春麗終於逮著了機會說話:“寶啊,你喜歡他不?”“喜歡。”喜寶高興的說,“就是太小了,看起來也好軟,我都不敢碰他。”春麗還想說啥,卻不想陶安突然出聲打斷了她:“東西我都拿來了,你看看還缺些啥?哦,打熱水對吧?我這就去打。”“寶你去打水,找不到地兒就問人家護士。”宋衛軍笑著拿過熱水瓶塞到了喜寶手裡。喜寶不疑有他,當下就歡歡喜喜的跑了出去。宋衛軍已經把剛在醫院門口買來的保健品和果籃放在了床邊,瞧了兩眼剛出生的孩子,又問候了春麗幾句,等喜寶打完水回來,他就趁機告辭了。喜寶這才剛把熱水瓶放下,連話都還沒跟春麗說呢,就被宋衛軍給忽悠走了,她整個人都是懵的,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比喜寶更懵的是春麗,她精得很,就是精明過了頭,偏又沒有足夠的眼力勁兒,一旦弄呲了,原本完美的人設自然也就保不住了。不過,她還沒來得及表達自己的疑惑,陶安又開口問她想要吃啥。春麗是昨個兒下午大概一點多發動的,雖然是早產,可因為孩子塊頭不小,一直到今天中午才勉強生下。其中總共生產的時間倒是不多,就是產前陣痛的時間多了些。當然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關鍵是,她已經一天沒好好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