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兩夜之後,火車再度鳴著汽笛聲進入了火車站,從火車換到汽車,然後一行人肩挑手提的踏上了回村的路,運氣很好的在半路上碰到了正從鄉政府開會回來的趙建設。面對親姑的熱情招呼,趙建設臉上笑嘻嘻,心裡就……都碰上了,還能怎樣呢?當然是把他姑全須全尾的送回家去,再把東西盡數運到老宋家的紅磚樓裡。騎著腳踏車來回幾趟後,趙建設終於完成了任務,頭也不回的溜了。哪怕他現在已經當上了村長,那些年被他姑支配的恐懼,早已銘刻在了他的骨子裡。唉……及至趙建設回到了家,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老宋家其他人的變化倒是不大,頂多就是換上了新衣服新鞋子,唯獨扁頭迎風聳立的那撮毛讓他頗為印象深刻。當下,趙建設又出了家門,轉個身就去了他堂妹家裡:“妹夫啊!”曾校長正在寫新學期的計劃書,這幾年國家是越來越重視教育問題了,他也暗自慶幸當初沒有因為一時的誘惑選擇返城。在當時看來,他那麼做傻得可以,可現在只怕連那些已經回城的都在後悔,因為那些人除非是考上了大學,不然極少有尋到好工作的,多半人甚至還窩在父母家中啃老。反觀他,因為那時候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他成了十里八鄉的知青模範,學校在去年又重新翻修了一遍,對比以前的公社小學現在的中心小學,要好得太多太多了。更重要的是,現在城鄉結合了,所有小學應屆畢業生皆可以參加小升初的考試,只要考上了,就能去縣裡唸書,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冷不丁的斷了考試,學習好卻沒氣運的人只能自認倒黴。趙建設來找他的時候,他正在盤算這個事兒,見了人就隨口說了出來:“前些日子,中心小學的校長來找過我,說他們學校今年的生源不足,讓我們把招生細則規範一下,最好是禁止外村人就讀。”“憑啥?!”趙建設本來是想跟他說說老宋家扁頭的事兒,一聽這話直接惱了,“都已經改革開放了,還搞這些名堂?把誰當傻子呢!反正咱們當初建小學的時候就已經把規矩定下來了,本村的學費免,只收書本費,外村的一律按規矩收費。”就因為紅旗小學的這個規定,直接導致了附近村子的人都願意把孩子送過來,反正收費是一個樣兒的,讀哪兒不是讀呢?當然要選個離家比較近的。——這是以前的想法。最近這兩年裡,因為紅旗小學的小升初透過率達到了九成以上,正好國家又在玩命的宣傳讀書改變命運的事兒,一下子就給紅旗小學豎了個金字招牌,直接導致中心小學生源稀缺,甚至還有縣城裡的人把自家孩子往紅旗小學送的。可這又關他們啥事兒呢?你自個兒沒本事還怨別人太能耐?曾校長知道趙建設一定會這麼說,老趙家的人都是一個德行的,覺得蠢貨就該自生自滅。“假如,我是說假如,今年秋季中心小學招不到新生,怎麼辦?”曾校長問。趙建設拖了把凳子橫刀立馬的坐了下來,別看他在趙紅英跟前慫得很,在其他人面前他還是那個霸氣威武的村長大人。“怎麼辦?涼拌!要我說,中心小學都破爛成那個樣子了,連修繕的費用都拿不出來,還指望啥啊?但凡心疼孩子的家長,都捨不得把自家孩子往那頭丟。夏天熱死個人,冬天那冷風直接從窗戶縫裡往教室裡灌,都不知道病了多少人。乾脆這樣好了,咱們先把自個兒這塊弄好,等過兩個月,我想辦法劃一筆錢給你,把每個教室都按上電風扇,再把操場弄成水泥地的,跟縣小學那樣按個籃球架啥的,反正就是要往好的弄!”“然後呢?”“當然是等著中心小學那邊求上門來,咱們乘機把他們吃掉!”趙建設那叫一個嘚瑟啊,他早就想這麼幹了,只是這事兒好說不好聽,可要是對方沒了生源,死乞白賴的求上門來,那就不關他的事兒了。曾校長仔細琢磨了一下,覺得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橫豎現在村裡各家各戶都有錢了,別說是直接從村裡賬上劃錢,就是讓他們掏錢把學校修一下,也是願意的。再有就是,村裡那些膽子大的人家都出去了,或是打工賺錢或是做些小買賣,膽小的還留在村裡呢。假如他們把學校做成鄉里獨一份,光是那些個孩子平時買買零嘴啥的,不也是一筆不小的錢?畢竟這些年各家各戶都有錢了,人一有錢當然捨不得虧了孩子。越想越在理,曾校長一把拽過他的筆記本,提筆唰唰的記錄了下來。趙建設二郎腿翹著,就這麼看著他堂妹夫在那頭記筆記,猛的想起了自己的來意,開口說:“我說妹夫啊,你也得注意一下,學生的學習成績是要抓,其他方面也不能耽擱了。別的不說,就說那個宋……”冷不丁的卡殼了,趙建設忘了扁頭叫啥名兒了。好在曾校長不欲為難他,再說在村裡待了那麼多年了,也知道鄉里鄉親的很少叫全名,頭也不抬的提醒道:“說小名。”“就是那個扁頭啊!我今個兒看到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