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頭又說:“得虧她當初借了兩百來塊給強子、大偉哥,這才拿了後來的一萬塊,不然她這學咋上呢?上不起啊!”“一個房子就三千塊,這得啥時候才能賺回來呢?”袁家小舅還是比較震驚於京市的房價,尤其喜寶到現在還沒畢業,誰知道往後還要花多少。旁邊的袁胖子吃麵條吃得呼呼響:“爸,你現在知道我對你好了吧?小學畢業就不念了,念那麼多有啥用?費錢費事,咱們家得賣多少糧食才夠本呢?”一桌子的人猛點頭,大道理他們不懂,反正現在發財的都是當年讀書不好的。而讀書好的兩個大學生,至今為止沒往家裡拿過一分錢。這不就結了?!雖然摻了一個扁頭,可他們一桌人吃得還是興高采烈的,三觀一致,眼界統一,說啥都互相能理解,完全好像一家人一樣。倒是袁婆子,扒拉著碗裡的紅薯飯,心裡直嘆氣。她那個大傻子閨女喲,就是留不住兒子,不是丟了就是跑了,照她看來,宋東宋西早晚也得跑。遲早的事兒!!就這樣,扁頭在老袁家住了下來。即便茅頂泥牆房完全不能跟老宋家的二層紅磚樓相比,扁頭依舊住得舒坦無比。閒了跟袁胖子哥幾個瞎扯淡,不然就湊一起打打牌,哪怕是幫袁婆子餵雞都成了一件美事兒。唯一要說糟心的,就是前幾天那二十四小時盯梢的經歷,給扁頭幼小的心靈留下了永不磨滅的心理陰影。就好像冷不丁的一睜眼,他媽就在床頭兩眼直勾勾的盯著他瞧,再不然就是吃著飯,突然就想起了他媽……扁頭很頹廢,整個人身心俱疲。袁胖子烤了幾個紅薯,瞅著差不多了就叫弟弟們來吃,在他看來,親弟和表弟也沒差,都是弟弟嘛,吃吃,一起吃!“唉……”扁頭先嘆氣,再接過烤紅薯,想起他媽,連烤紅薯都不香了。又想到就要開學了,扁頭心裡的惶恐已經徹底淹沒了他。就在這時,老袁家外頭一聲大吼,扁頭手裡剛剝開個口子的烤紅薯就“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同一時間,他的臉色煞白,活脫脫一副見了鬼的模樣。袁弟來找上門來了。就算她已經許久不跟孃家人來往了,這一個村子的,哪怕扁頭咬緊牙關就是不出門,那也瞞不了多久的。這不,隔了兩天,她終於殺上門來,並且很湊巧的跟袁婆子在門口撞了個正著,直接撕擄開來。扁頭已經被嚇懵逼了,瞧他那模樣,真的是恨不得先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要不是袁胖子攔得快,他都能直接往灶眼裡頭鑽。與此同時,袁弟來那高聲的叫罵也透過老袁家半人高的泥糊的院牆透了進來。“我只有扁頭了!你個死老太婆怎麼敢跟我搶他?扁頭啊!扁頭你出來啊!媽來接你回家了,媽帶你回家好好學習,咱們考大學,咱們賺大錢!”“你別躲裡頭,我知道是老袁家這群遭瘟的東西把你藏起來了。你出來!!”“扁頭!媽為了你連臭蛋都丟了,你不能對不起我啊!臭蛋……都是因為懷上你啊,我才把臭蛋丟了,也不是我丟了他,是幾天沒見他就忘了我,我的臭蛋啊!”“臭蛋已經給別人了。扁頭!媽現在只有你了!你必須要有出息!你要是沒出息,咋對得起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伴隨著袁弟來高聲叫罵哭喊的,還有袁婆子的痛呼聲,以及陸續問詢趕來的村民叫喊拉架聲。扁頭是被袁胖子拉出去的,他整個人都是一副魂飛魄散的狀態,看著他媽在外頭又拉又扯狀似癲狂的大喊大叫,也看著他外婆坐在地上大哭,嚷嚷著閨女打死媽了。就在這時,曾經的生產隊大隊長、現任村長趙建設匆匆趕來。袁婆子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瞬間撲了過去:“村長你要是再不來我就沒命了!這個不孝女啊,她這是想要打死我啊!趙建設你得給我做主啊!!”……遠在京市的趙紅英,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啊盼。然而,沒盼來四兒子,也沒盼到小孫女,倒是接到了來自於孃家大侄兒的求救電話。趙建設覺得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就是在年輕的時候,接下了紅旗公社第七生產隊大隊長一職。當時, 年輕氣盛, 以為自己一定能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來,雖說現在也確實是完成了當年的雄心壯志, 然而……自己造的孽, 跪著也要還完。於是,他就給他姑去了電話。比起趙建設, 趙紅英更是一臉的恍惚。在她的印象裡,甭管是親家母袁婆子, 還是老三媳婦兒袁弟來, 都是慫貨, 還是慫得徹底一輩子沒法翻身的那種。誰能想到,慫貨也有崛起的時候,袁弟來居然殺上門去, 直接跟她親媽剛正面。“那你叫我咋辦?我人在京市,還能飛回去給你做主不成?”只是短暫的恍惚過後, 趙紅英就恢復了過來,衝著電話那頭理直氣壯的說,“你是村長我是村長?連姓袁的都剛不過, 我看你趁早別幹了。嗯,就這樣!”吧唧一聲掛掉電話,趙紅英抬眼就看到強子一臉好奇的看過來,當下就沒好氣的說:“瞅啥瞅?不就是你建設叔又犯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