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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見施主穿著應當是大戶人家,不該孤身一人才對。”倪胭輕晃食指, 眯著眼睛笑:“和尚,你的修行實在是差勁得很。怎能憑衣著來判斷一個人?”雪無稍頓,道:“施主莫要胡攪蠻纏。”他聲音低沉,已帶上了兩分無力感。似乎無論他說什麼, 她總能想到話來反駁。她反駁的話一本正經聽上去像是很有道理,偏偏又都是歪理。佛門中講究與有緣人論道, 不與不同流之人爭辯。她自不是同流人, 然而說出的話偏偏讓人有一種想要反駁的衝動。心不靜。雪無心中一凜。“好吧, 我實話說與你聽。我穿的綾羅衣是媽媽給買的。媽媽懂嗎?和尚, 你去過青樓嗎?媽媽……就是青樓裡的老鴇。拉客的,會給我漂亮衣服穿, 還給我送男人一起快活。”倪胭手背滑過自己的臉, 又沿著玉頸而下, 滑過鼓鼓囊囊的胸脯和細腰。她眼波流轉:“哦, 忘了你是和尚。應該是沒去過青樓的。等下次我登臺的時候,你要來哦。”雪無眸光微變,最終又收起情緒,不讚賞地搖頭:“施主……”“臭和尚!”倪胭丟了一顆小石頭朝他身上砸去, “你們佛門講究眾生平等,莫不是嫌棄我的身份髒了你的佛眼、佛手?”雪無沒有避開砸過來的石子兒。他立在原地身形不動,皺眉思忖。倪胭晃了晃手:“和尚,你在想什麼?想我嗎?”雪無嘆了口氣,頗為無奈:“施主,貧僧要回寺中了。”倪胭睜大了眼睛,驚訝地說:“什麼?你要把我自己丟在這裡?一個弱女子,還是個瘸了腿的。”她又換了個表情,真誠地說:“和尚,好吧我承認我說謊了,我有家人。有父母,還有兄弟姐妹,可是他們要麼不管我,要麼想害我,要麼是我討厭的人。和他們在一塊兒甚至不如和養父母在一塊開心。天大地大,我生是一個人死也是一個人。逍遙,也樂得清靜。”她臉上的表情實在是太真摯,就連眼中惑人的笑也不見了,坦然而赤裸。雪無忽然覺得她說的是真話。他微微頷首,想勸慰幾句,又覺不知從何說起,最後便變成一句:“雨大夜寒,施主暫歇一晚。明日貧僧送施主下山。”倪胭學著他的樣子雙手合十,回了一個不倫不類的佛門禮節。雪無背對著倪胭坐在洞口,長久地望著洞外的暴雨,手指捻過佛珠,低聲誦讀經文,就如在寺中晚課一樣。倪胭托腮望了一會兒他的背影,輕笑了一聲,朝一側栽去,舒舒服服地睡覺。聽著身後女子勻稱的呼吸聲,知曉她睡著了,雪無才鬆了口氣。誦讀經文的語調緩慢下來,又變成了往昔那般。暴雨已經停了,月光照耀著地面一個個水窪。夜風吹過,吹起一片漣漪。雪無望著那陣陣漣漪陷入反思之中。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六根清淨四大皆空,早已看破這三千紅塵。然而,今天他一次次心緒不寧。他第一次質疑自己當真已經參透了佛理嗎?倪胭翻了個身,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麼。雪無轉過頭望著她,他望了她許久,嘴角慢慢漾出笑容來,乾淨的淺色眸子裡忽然閃現亮色。冥冥之中皆有定數。緣不可攀,亦緣不可擋。他起身,對著當空而立的圓月拜了又拜。正如師父所言,佛經中雖有天地,而歷練更是一種修行。所謂放下,不是退避三舍,而是拿起之後的釋然。一瞬間,他忽然參悟了什麼。再望向倪胭的目光裡便帶了三分感激。·雪無醒過來的時候,微微怔了一下。他……怎麼睡著了?他猛地坐起,發現身上衣衫凌亂,褲子更是被褪到了膝下。雪無瞬間臉色大變。昨天晚上……他……和那個女人?雪無幾乎顫抖著整理好衣服。“施主?施主?季何氏?”雪無在山洞中喊了兩聲,可山洞中哪裡還有倪胭的身影?他跑出山洞,四處尋找,找了半個時辰仍舊沒有找到倪胭。一個腿上帶傷的女人能去哪裡?“我本是觀音座下的一隻小花妖。我想飛昇成仙。菩薩跟我說我歷練不夠,我問她要什麼樣的歷練?菩薩就讓我來凡間,尋一個好皮囊的和尚。若是能攪了和尚的靜修,顛鸞倒鳳快活一場,便可以飛昇啦!”倪胭說過的話忽然在雪無耳邊響起。他心中震動。明明當時聽她這樣說只當她隨口扯謊,為何如今再想又隱約覺得可信。不可信,不可信。他怎麼能信這樣的妄語?全部都是胡說八道!假的!雪無扶著一棵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冷靜。明明昨天晚上才參透了佛理,此時為何又如此心緒不寧?他雙手合十,一遍一遍誦讀經文,只是念著經文的聲音微微發顫。他念了很久很久,久到聲音終於平緩,自己也徹底冷靜下來。待他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淺色的眸子又恢復了往昔的乾淨。他回頭望了一眼遠處的山洞,尋著路,回桑玄寺。雪無回到桑玄寺時,一抬眼,看見懷道住持撫須立在寺門前微笑著,似在等什麼人。“雪無,你回來了。”雪無一怔,彎腰頷首:“師父。”“昨夜去了哪裡?”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