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川皺眉。這還是頭一次有人用膽小鬼這個詞來形容他。“不就是殺過兩個人?多大點事兒啊。”呂川墨色的瞳仁微縮, 向後退了一步,靠在冰涼的磚牆上。倪胭重新將花灑開啟, 水流如雨傾灑而下。她偏著頭, 讓水落在她的頭髮上,慢悠悠地洗著頭髮。她抬眼望向呂川,懶洋洋地問:“你殺過人和我們上床有關係嗎?”又有水從呂川的長髮滴落下來,落進他的眼睛裡。他好像毫無覺察,目不轉睛地望著倪胭。他的目光緩慢地掃過倪胭全身,帶著說不出的深色。倪胭朝他伸手:“洗髮水?”呂川拿起洗髮水擠在掌心朝倪胭走過去, 給她洗頭髮。他的手有薄薄的繭,握起拳打架時的力道驚人。如今給倪胭洗頭髮,他很盡力控制著手下的力度。清水衝乾淨倪胭髮間的泡沫,倪胭甩了甩頭髮,水珠兒濺到呂川的臉上。呂川偏過臉躲開,引來倪胭的笑聲。呂川扯扯嘴角,走過去拿起浴巾來給倪胭擦身上的水。倪胭由著他擦,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把手握成拳敲了敲他胸口硬邦邦的肌肉,然後又揪了揪。呂川瞥她一眼,將她的手拍開,蹲下來給她擦腿上的水。倪胭揉了揉被他拍疼的手,將手搭在他頭頂,用纖細的手指梳理著他的長髮,將他的長髮梳理到腦後,掌心慢慢摩挲著他鬢間剃短的發茬。呂川給她擦身上水漬的動作停下來,仰著頭注視著她。倪胭抿嘴,彎下腰來親吻他的額頭,湊到他耳邊輕聲說:“膽小鬼。”呂川古怪地輕笑了一聲,忽然起身把倪胭扛了起來大步往外走。雪白的浴巾落在地上,逐漸被浴室地面的水染溼。“你說誰膽小鬼,嗯?”呂川把倪胭壓在床上,捏著她的臉,瞪眼恐嚇她。倪胭沉默了一會兒,她皺眉去推呂川的手,把他捏在他左臉上的拇指推下去。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別碰我左臉,情趣都沒了!”呂川強硬地掰著她的臉,把她的右臉摁進枕頭裡,撩開她臉上的溼發,將她左臉的疤痕完全暴露出來。呂川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臉上的疤,漆黑的瞳眸沉靜如墨。倪胭本來以為這孩子會像上次那樣用他的吻告訴她他不在意,然而呂川許久未動。倪胭詫異地轉動眼眸望著他的眼睛,她心裡一動,隱約有一種猜測。“呂川?”她環上他的腰,溫柔地擁著他。呂川“嗯”了一聲,目光仍舊留在她臉上的疤痕上。倪胭撫摸上他的臉頰,柔聲說:“笑一個?暫時不去想打打殺殺的事兒?”呂川這才將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冷聲問:“你知道我在想什麼?”“聽著,我不需要你幫我報仇。我自己來。”倪胭去吻他,吻他的額頭,吻他的眼睛和臉頰,最後捧著他的臉,以額相碰。在倪胭的溫柔下,呂川臉上的表情逐漸柔和下來。在一室的旖色繾綣後,倪胭趴在呂川的懷裡,聲音細微輕緩,帶著些饜足的柔媚,也帶著些誠懇:“你不是未到十四周歲的年紀了,我想和你好好的……”許久之後,呂川才“嗯”了一聲。第二天倪胭沒有去上學。她醒來時已經是中午,她合著眼伸手在身旁摸了摸,沒有摸到呂川。她一動不動趴在床上,隱約聽見客廳裡細微的聲響。她揉了揉眼睛起床,先是看一眼掌心裡呂川亮起的第四顆星,才懶懶散散地套上呂川的衛衣,推開臥室的門。呂川在吃飯。——那些昨天晚上倪胭做的菜。“喂,都是涼透的過夜飯菜了。”倪胭光著腳走過去奪他手裡的筷子,“我給你重新熱一下。”她不由分說端起菜往廚房走,走到廚房門口回頭瞪呂川:“速度幫忙!”呂川“哦”了一聲,向後挪椅子,懶散站起來,端起剩下的幾道菜跟進廚房。倪胭一邊熱著飯菜,一邊又炒了兩個青菜。她背對著呂川,問:“這幾年自己住沒學會下廚?平時吃什麼?外賣?”“我會啊。”呂川懶散靠在冰箱上。倪胭回過頭把鍋鏟遞給他。呂川猶豫了一下,才伸手去接。然後餐桌上便多了一道黑色的菜。倪胭嚐了一口,哈哈大笑。“有什麼好笑的。”呂川冷著臉,面不改色地吃著自己炒的黑菜。倪胭笑夠了,托腮望著他的眉眼。“看什麼看!”呂川皺眉,夾了好大一塊他炒糊的青菜塞進倪胭的嘴裡。倪胭彎起眼睛,嚼著嘴裡的菜。糊焦的味道很濃,味道實在很別緻。“吐掉。”呂川聲音彆扭。倪胭輕笑,喝了一口水,漫不經心地說:“味道挺與眾不同的。”下午呂川和倪胭哪也沒去,只窩在家裡打遊戲。直到晚上,倪胭從呂川懷裡起來,說要去做飯,呂川才拉著她出門去烤肉。晚上七八點的時候正是烤肉店人多的時候,倪胭和呂川正吃著,有一個女人走過來:“你們就兩個人呀?能不能拼個桌。”倪胭聽見這個聲音,抬起頭,扯起嘴角笑得意味不明:“晚上好啊,後媽。”趙梅見是倪胭,前一刻滿臉堆笑的表情有些扭曲。“媽媽!媽媽!好餓哦!”藍雲天從外面的等候區跑進來,扯著趙梅的衣角,語氣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