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見玄鐵鏈時,珍珠孃的眉心才略攏起。下一瞬,玄鐵鏈發出碰撞之音。沉睡的肉身發出痛苦的哀嚎,沒有魂魄的肉身本能地想要抬手抓爛自己的眼睛,然而手腕被玄鐵鏈鎖住,雙手碰不到眼睛。珍珠娘朝著自己的肉身緩步走去,踏上一層又一層的琉璃玉階,最後立在肉身之旁。青涯得到訊息趕來時,見到的便是珍珠娘身上的白色寬袍滑落。魂身歸一的那一刻,倪胭淒厲的喊叫聲震開。“阿厭!”青涯的聲音帶著顫音。她還是選擇魂身合一了。這代表著雙倍的痛楚。青涯立在原地似乎猶豫了一瞬,而後不管不顧地朝珍珠娘奔去。這一刻,糾結了兩萬年的底線和猶豫全部不再存在。再也沒有她的一分重要。青涯守在珍珠娘身旁,小心翼翼地握緊她的手,任由自己的手背倪胭抓傷。往昔總總雲煙拂過。即使過去了兩萬年,他永遠忘不了初見時她的回眸。一切命中皆有定數。青涯忽然釋然地笑了。他抬手,一道鋒利的靈力之刃出現。正在閉關修煉的椒圖也得到了訊息,顧不得其他,匆匆趕來。他慌慌張張踢開沉重的殿門。“阿厭!爹爹的寶貝兒呦!你——”椒圖的聲音戛然而止。半晌,才從嗓子裡擠出一聲乾澀的:“青涯,你……”“今生註定不能亂了綱常,連相見、陪伴都是錯的。只好將我的眼睛給她,也算陪了她生生世世。”青涯微笑著,鮮血從他的眼角滴落。“你……孽,都是我造的孽啊!”椒圖長嘆一聲,沒了平日裡的瘋瘋癲癲,瞬間蒼老了許多。一兒一女,皆是他的劫數。青涯慢慢轉頭,面對著珍珠孃的方向。珍珠娘安靜沉睡著,再不似曾經月中十五時的折磨。他抬手,想再撫過她的面容,卻剋制地收了手。若說遺憾,便是再也見不到她的眉眼輪廓。不過也無妨,她的一顰一笑早已刻在他心裡。·珍珠娘坐在海水中的鞦韆裡,輕輕搖晃。望著遠處的珊瑚叢,微微出神。許久之後,晃動的鞦韆停下來。珍珠娘抬手撫過自己的眼角,神色莫測。她醒來之後便沒有再見到過青涯。椒圖告訴她是隨便抓了個人挖了眼睛,尋了神醫換給了她。珍珠娘笑笑。若是隨便抓一個人搶了眼睛來用就能解去蠱毒,她又何必受蠱毒折磨這麼多年。只有龍裔之血才能做到。她知道,這是青涯的眼睛。心口有些悶。難過?倒也沒有。若是沒有剜了心之前倒是可能,現在的她已經不知道什麼是難過了。椒影象演馬戲一樣逗著珍珠娘開心,直到珍珠娘終於笑了,他才停下來擦了擦額上的汗。“爹給你建的宮殿很快就要完成了,只剩最後的一點點!到時候啊,回家來住!”珍珠娘似笑非笑,問他:“何必呢?我不曾被你養在膝下,也不曾盡過孝,對你也不好,更是害過你。何必要我這個女兒呢?”椒圖悶聲走到珍珠娘身後推動鞦韆,鞦韆上上下下晃動了幾個來回之後,他才悶聲說:“反正你是我閨女,我是你老子!罩著你天經地義!”珍珠娘一陣大笑。她從鞦韆上跳下來,沒大沒小地拍了拍椒圖的頭,說:“我要回去了。還有些事情沒有辦完。”椒圖立刻皺起眉,不假思索地開口:“不行!”而後又軟了語氣:“家裡不好嗎?別再去外面晃了。”珍珠娘含笑望著他,沒說話。不過是呼吸間的時間,椒圖卻覺得好像父女兩個已經僵持了很久。他不得不再次妥協:“那事情辦完了一定得回來!”“啊……看心情嘍。”珍珠娘眉眼含笑,口氣隨意。椒圖最喜歡看見她笑,可是此時望著她的眼睛,不由又想起了青涯,又是一陣心疼。心疼只能收起來。要不然還能怎麼辦呢?珍珠娘忽然拍了拍椒圖的臉,說:“能不能把鬍子給颳了?還有啊……”珍珠娘又拍了拍他的肚子,說:“這也發福得太嚴重了吧?你瞧瞧你六哥,孫子的孫子都一堆了,如今還是風流倜儻。你就不能拾弄一下自己?”椒圖一拍肚子,佯裝生氣地說:“你等著哈,等你回家了準能見到一個道貌岸然的爹!”珍珠娘吃吃地笑了起來。椒圖也意識到了自己好像用錯了詞語。遠處,青涯隱在暗處,聽著父女兩人比起以前和睦了不知多少倍的談話。他的嘴角不由攀上一抹笑意。雙目之上所覆白布在海水中輕晃。·珍珠娘回了倪胭這一世的家。她尋了一支長煙槍,倚靠在床頭,品一口香,吐一口雲煙。白石頭從陣法中出來時,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又失敗了嗎?”珍珠娘好笑地瞧著他。白石頭抬頭,望向倚靠床頭姿態嫵媚慵懶的珍珠娘。珍珠娘早已魂身合一,如今用的是她自己的身體。白石頭望著她,沒吭聲。珍珠娘嬌嬌地笑了起來,上身輕探,將長煙槍中的燃過的菸灰輕輕磕出。噠噠噠。她轉眸,望向白石頭,帶著似愚弄的目光。“我真喜歡瞧著你如今失敗了的模樣。”白石頭苦笑。是,他失敗了。他已經利用七星陣回到過去兩次。第一次,他找到剛被擒住的夷潛,將他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