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太醫鬆了口氣,在心裡誇讚國師大人慈悲心腸替他擋劫啊!扶闕趕去寢殿時,胥青燁正在對他身邊的大太監總管發火。扶闕隱約聽了一兩句,知道是邊疆叛亂之事。也就是這幾日,向來太平的邊疆忽起了幾次叛亂。朝中大臣不停上奏,詳細稟告戰況的、詢問解決方案的,還有請戰的。可自從倪胭出了事,胥青燁一夜白髮,除了倪胭的事情再也沒有理會過其他。扶闕望向床榻上昏迷的倪胭,眸色微沉。即使她現在昏迷不醒,一切還是如卦象所言。見扶闕進來,胥青燁不耐煩地揮了揮將太監總管趕下去,詢問扶闕:“可有結果了?”“有。”扶闕頷首。胥青燁灰敗多日的眸子在一瞬間亮起來。扶闕將解藥的成分說給胥青燁聽,又解釋了這解藥的風險。最後,扶闕沉吟了片刻,又補充:“可她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胥青燁陷入一種劇烈的掙扎中。扶闕立在胥青燁對面,沉默地等待著。長久的寂靜之後,胥青燁忽然扯起嘴角古怪地笑了一下,問:“國師,聽聞你無父無母,更無親人。這世間可有你極為重要之人?”不等扶闕回答,胥青燁古怪笑著繼續說:“國師可知道苦等多年失而復得後,又可能永遠失去的滋味?”扶闕知道胥青燁並不是真的問他,也對他的回答沒太大興趣,扶闕便沉默著。三千銀絲讓胥青燁的面容帶著滄桑苦寂之感,而此時在他終於下定決心為倪胭服下解藥後,他彷如一下子又蒼老了許多。他帶著疲態走到床榻旁,安靜地望著昏迷中的倪胭。這張臉,在他夢中出現了二十年。他只有拼命回憶拼命去臨摹描繪她的輪廓,才不能忘記她的眉眼。當胥青燁將解藥喂進倪胭口中時,他竟是二十年來最為釋然的時刻。“這樣也挺好……”胥青燁握起倪胭冰涼的手,眉目溫柔,“若你醒不過來,我陪著你一起永遠沉睡。”立在一側的扶闕別開眼。服過解藥後的倪胭毫無反應,仍舊安靜地沉睡著。胥青燁目光一瞬不移地凝望著她。一旁的扶闕也沒有離開,安靜地等在一旁。小太監悄聲小跑著逐漸點亮整個皇宮中的宮燈。弦月慢慢爬上天幕。星星也跟著一顆接著一顆地爬上來。星與月又慢慢退場,長久的黑暗後,朝陽撕破天際的黑幕,灑下一道魚肚白。天黑了,又天亮了。未曾動過的胥青燁終於開口:“國師,阿灩的手好像有溫度了。”扶闕立如風下松,聞言,他終於釋然地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便看見胥青燁不知道什麼時候轉過了頭正望著他。胥青燁陰沉地說:“國師對阿灩很關心。”在倪胭生死未卜時,胥青燁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安危,無暇其他。如今,那些被他暫時不想計較的事情,也該算算賬了。 美人計〖15〗“是。”扶闕坦然相應。胥青燁扯動嘴角古怪地嗤笑了一聲,神色莫測地開口:“國師, 別以為阿灩與你相處時發生的事情能瞞過孤的眼睛, 也別以為孤真的會顧慮你的身份不能殺你。”扶闕移開了目光, 看向昏迷的倪胭。被胥青燁握住的手忽然顫動。胥青燁臉色大變, 顧不得扶闕, 忙轉頭望向倪胭。“阿灩,阿灩!” 胥青燁緊緊握住倪胭的手。扶闕迅速走到床邊,拉起倪胭的手給她診脈。然而當他修長的手指剛剛搭在倪胭的脈搏上, 倪胭忽然歪過頭一口血噴出來, 吐在扶闕雪白的廣袖寬袍上。扶闕下意識地想要去拿一旁的帕子, 胥青燁搶先一步。胥青燁小心翼翼地扶起倪胭,用帕子仔細給她擦拭唇邊的血跡。待倪胭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胥青燁才稍微放心些鬆開手。他扭頭看向扶闕, 雙目微眯,冷聲道:“國師,你最好保證這藥有用。如果吃了你的藥, 孤的阿灩反倒出了事,孤定然要將你剝皮抽筋!”扶闕似乎有些走神,並沒有看向胥青燁。胥青燁愣了一下, 順著扶闕的視線回頭,對上倪胭的眼睛。剛剛甦醒的倪胭瞧上去虛弱極了, 她望著胥青燁的白髮, 動作極為緩慢地抬手, 用指尖兒去觸控胥青燁的白髮。胥青燁一下子握住她的手, 聲色微哽:“阿灩,你終於醒過來了……”倪胭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將目光從胥青燁的雪發上移開,望向胥青燁,輕輕勾起嘴角。她笑了。那一瞬間,胥青燁想哭。他擒了倪胭的手輾轉反側地輕吻,千言萬語在他垂眸的瞬間凝在落下的淚裡。倪胭悄悄望了扶闕一眼。四目相對。也只是一眼,倪胭便收回了視線,將眼底所有的溫柔留給胥青燁。扶闕悄然轉身。在他踏出門後,身形一晃,險些站不住。早就焦急等在外面的幾個太醫急忙趕過來扶住他。“國師大人,您怎麼樣了?”“這連日夜不歇,自然是吃不消的……”“無礙。”扶闕抬手謝拒了幾位太醫的攙扶,“解藥起作用了。”幾個太醫皆是大喜。最近這些日子,每個人都崩得太緊。像是每一天腦袋都在脖子上面懸著,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沒有了。如今終於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