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潛毫無聲息的眸子從上到下打量起倪胭。她夜間起來,身上穿著薄薄的月白色寢衣,輕紗曼曼,如雲似霧,又帶著涼夜當空皎月的冷意。夷潛從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最後目光又寸寸上移望向她的眼睛,問:“不冷嗎?”“有一點。”夷潛似乎輕嘆了一聲,朝倪胭伸出手。倪胭嫣然一笑,將手遞給他,嬌軟的身子坐入他懷中,靠在他胸膛撒嬌:“主上只關心任務不關心我,我要生氣的。”夷潛輕輕撫摸著她如緞的墨髮,說道:“何必說這麼孩子氣的話,是不是關心你,你不知道?”“不知道!”夷潛垂眼,安靜地望著她。有時候,夷潛會覺得自己早就是個死人了,偏偏懷裡的這個人能給他一種煙火氣,讓他恍惚間覺得自己還活著。“好啦,不和你鬧啦。”倪胭拉著夷潛的手把玩,“杏兒送來的任務恐怕要遲幾天,我回去之後要暫時在祈天宮住上十來日才能回宮。”夷潛皺眉,說:“不急,只是儘量不要招惹扶闕這個人。”“我有分寸。”倪胭說。“不是擔心你栽在他手上,而是不希望他牽扯進來。”夷潛微頓,“他是唯一一個不用死的胥國人。”倪胭不用多想,便猜到是因為扶闕這些年每一年都去夷香河祭拜。她笑笑,在夷潛懷裡仰起頭望他,嬌懶開口:“我困了,想睡。”“這裡?”“對。”倪胭手指點了點夷潛的胸口,“就睡在這兒。”夷潛有些猶豫。倪胭抓著他的衣襟,撒嬌一樣求他:“我就睡兩個時辰,狗皇帝兩個時辰之內醒不過來的。好不好嘛?”夷潛終於頷首。“主上要記得及時叫我。”倪胭懶懶合上眼。夷潛瞧著腿上的倪胭靠在他懷裡很快睡著了,他長久地靜望她酣眠的睡顏。許久之後,夷潛回頭望了一眼床榻上的被子。他將手小心翼翼地探過倪胭膝下,抱著她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床榻,擁著她躺下。夷潛的母后極受寵,所以他一出生就被立為太子,尊榮無雙讓他過分驕傲。即使是後來身陷囹圄遭受非人酷刑,也未能磨去他的驕傲。經過這些年的醫治和調養,他早已可以走路。只是他的驕傲不准許他在人前一瘸一拐地行走。兩個時辰之後,夷潛準時把倪胭喊醒。倪胭沒怎麼睡飽,不太高興地蹙著眉,等她睜開眼睛,對上夷潛冷靜的眼眸,她帶著倦意地問:“主上一直都沒睡嗎?”“快些趕回去,免得被狗皇帝覺察。”夷潛的聲音是一貫的陰冷無情。倪胭笑笑,她起身下床走到門口停下來。“阿灩去陪著狗皇帝,主上會不會有那麼一點點心疼呀?”倪胭將手搭在門上,回眸望向夷潛,似笑非笑的面容讓她的情緒也變得莫測起來。夷潛冷冰冰地開口:“是你自己選擇的路,只能義無反顧走下去。”“真是無情。”倪胭嘴裡這麼說,眼尾卻挑出幾抹風情。他說著這樣無情的話,可是倪胭掌心裡的星圖不會騙人。就在他說出這番無情話的時候,倪胭掌心裡他的星圖中,那閃爍了一夜的 美人計〖12〗倪胭自然地坐在床側, 溫聲細語:“陛下怎麼醒了?是不是天悶睡不著?我也是覺得悶熱翻來覆去睡不著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