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韌捏著女兒的手更緊了,眼眸緊縮,心口劇跳,他爬了兩步喘過氣,道:“爹老了,說來這天下都是你們兄長們這些年輕人的天下了。”他頂不了幾年了,她的哥哥們會是她的助力的。宋小五扶著他往前走。“對了,符大人託我給你帶幾句話,”宋韌把符簡的話說了,看著她,“爹也想在有生之年,看著陛下富統天下啊。”陛下?只要是陛下就行罷?宋小五不急,她有得是耐心。而符簡和符家,是良才,更是棟才,從上世他們取周氏代之,就可見這個家族的激流勇進之力,這是個有野心有決心的家族,他們能成為亡國之人的危機,但在國家無虞的情況下,他們是最好的輔佐之臣,正如眼下。但他們現在是忠臣,並不是說,他們就無野心了。而符家不能滅,燕帝不會允許他的重臂被德王府動手,再來符家有治世之才,滿門上下皆英才雄才的人家,一個從老到幼皆好學博學的家族,這天底下可沒幾家,他們是法家一派的根,要是動了他們家就是動了天下法治之路的頭,再推出一個名望高到能帶領法家一派的人就難了。符家這樣的人家是國家的未來,不能動,必須拉籠。宋小五抬頭,看向了上面跟太子說話的世子。許是母子連心,上面跟太子說話的周承突然轉頭,對上了母親的眼。他頓了一下,隨即跟太子告罪了一聲,飛快邁步下來,走到了宋韌身邊,“外祖父,我扶您。”說著往後,朝後面看了看,見後面跟上的侍候中人都是皇宮裡頭的,沒有自己人,他跟宋小五道:“母妃鬆手罷,外祖父有我。”宋小五應聲鬆開了手。宋韌好笑,朝才六歲的外孫道:“你還小,只管走自己的,上去跟太子說話罷,我有你母妃,自個兒也能走幾步。”“無需。”周承搖頭,他長得快,又從小習武不斷,力氣也大,平時精力充沛,更何況現在他父王母妃還許他旁聽封地之事,他更是以德王府大世子自居,萬事飛衝在前。這廂宋韌有點累,腳步一緩,周承退在後面一個階梯,送他上去之後等祖父重提步伐,才接著跟上。宋小五鬆開手後跟在一旁,沒有走遠,往前一步看著祖孫倆爬步,等候著他們,等他們爬上去,宋韌跟周承皆滿頭大汗,皇后早已到了,等宋小五上來,她上前迎了兩步,笑道:“王嬸怎麼不吩咐公公們扶一下宋大人,看把世子累得……”“承兒累壞了罷?”皇后憐愛地看了世子一眼,又朝宋韌笑道了一聲,“宋大人。”“皇后娘娘。”“宋大人請,聖上在前面等您。”最後一道天梯了,君臣需一道上去,請好宋韌,皇后朝宋小五又道:“王嬸,請。”皇后是特意等在這的,宋小五朝她頷了下首,跟著她跟上了皇帝和德王。德王這時已放下了北晏,他手上滿是汗,北晏先前從懷中艱難地扯出了她的小手帕,正在給她父王擦手,看到母親近身,她抬起臉,朝母親乖巧一笑。德王也乖乖地,虛弱地朝宋小五笑了笑。宋小五安然無波走到了他身後半步。“皇后跟王嬸既然到了,那就上前罷。”燕帝這話一出,上面突然從空中飄出了一個人,下面的人除了燕帝皆是一驚,尤其是德王腳步突然往後退了半步,身體險些撞到了站在他後面的宋韌身上,此時宋小五伸出了手,托住了他的腰,這一託便讓德王穩住了身形。宋小五伸出手的同時,看著隔著十來道階梯上方的天壇上面的人,等看清了上面是白袍白鬚的天機道人,她的頭抬得更高,眯著眼,看向了白茫茫一片蒼白的天。哪怕是轉世而生,哪怕見識過命運的力量,她這輩子,骨子裡還是信自己遠遠多過於信天、信命,她會竭盡全力自己去得到她所想要的一切,哪怕失敗了,她也不會把她的失敗歸諸於命運神佛。她對命運神佛毫無所求,也就無畏見到它們。它們要來就來,要鬥就鬥。老道人站在寒風凜冽的天壇上,撫著手中拂塵,隨頭昂得高高,毫無畏懼的德王妃一道,抬首往天空望去。 “奉天承運……”從禮官開始唱和到禮畢,天無異象,等他們一行人離開天壇,空中飄起了雪。皇帝走在前面,宋小五隨皇后尾隨在後,等她與皇后到時,皇帝已上車輦,德王站外面等著,一見到王妃就露出了笑,明顯高興了起來。他走過來替宋小五抱過了她懷中的北晏。寒風陣陣,白雪飄飄,他鼻尖冒出了汗,等上了車輦,宋小五拉他上來時,他手心竟也溼熱一片。“莫慌。”宋小五等他坐下,道了一句。沒出什麼意外,德王擋不住輕鬆,正要說話,又聽外面隨從報:“啟稟王爺,天機道長求見您和王妃。”“不見。”德王想也不想地道。他現在討厭這些神神鬼鬼。宋小五朝他搖頭,德王還是不見,與她道:“不想見,你也別見。”“見罷。”“有甚好見的?”德王有些生氣了。“他有心。”沒有什麼惡意。“這世上有心的人多得很,”德王執拗地不想見,“他是宮裡的人。”小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