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是,”周承的心在蠢蠢欲動,他有野心,有很多想為之的抱負,他的、母親的,父親的,他想要做到的事情太多,而帝位確實能讓他大施拳腳,但強者自制自醒,明瞭自己有自知之明,更能清晰看清楚他人的優勢,“你是太子,承帝位是天經地義,順理成章之事,且你仁厚,丞相他們認同,老臣則會順之……”“然後我會被他們擺佈,或是擺佈不成我想反抗,到時候是贏還是輸,贏的都不是天下百姓。”周恭溫和地打斷了小王叔的話,朝小王叔牽強地笑了笑,“恭皆一一想過,恭這些年沒有浪費叔公夫婦的苦心。”他有好好唸書,明理通是非,知曉天下事。就是因為知道的太多,通曉的太多,他才愈發地看清楚了自己。他不想當一個好皇帝,他也當不了一個好皇帝,他的能力,只能夠讓他好好地當一個周恭,周家的兒郎,周家的好哥哥。“我亦無妄自菲薄,我有我的念想,只是帝位不在我念想當中,小王叔不必多說,恭只是與你先通個氣,叔公公與叔奶奶那我自會去勸說。”周承默言,片刻後他啟嘴,“我說你會是個好皇帝,是因母妃對你有信心,而我父王,他定會竭盡全力幫你掌控天下,我是他們的兒子,別的不好說,有一點是隻要他們在生之年,我就會是他們的好兒子,他們要我做什麼,我皆能做到。”所以,他們要是讓他當一個輔佐帝王的好王臣,周承敢說,只要在父母眼皮子底下,他定能做到最好。他就是死,也不會讓把心血放到他身上,給予他所有的父王母妃傷心。“他們在,你不必擔心,他們要是不在了,”周承垂頭,握拳輕咳了一聲,看著眼前桌面坦言道:“到時候你不希望見到我,放馬過來就是,想必到時候你已是一個手掌天下權的帝王了,想來已非今日可比。”想來到時候會比他厲害,不必怕他。當然他也不會怕,要戰就戰。看著眼前毫不掩飾野心與鬥志,全身散發勃勃生機與戰意的小王叔,周恭笑了,真心地笑了。小王叔,多好呀。真不愧是叔祖爺爺的孩子。不像他,未及結冠,卻已像是活了一輩子那樣累。 德王一連幾天早出晚歸,皇帝的死他們已經做了處理,但德王大軍逼進燕都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尤其現在晏地大軍就在城外,朝廷間為此問責德王的不在少數,但以符簡為首的法家一系、宋家為首的戶工一系對此不以為然,等太子承位的日子一定,他們就定下了“德王勤君”的說法。兩派人馬佔據了朝臣、尤其朝臣高官半壁江山,再加上閉門不出對此裝聾作啞的一些大員,其中不乏德高望重者,以戶部尚書陳安之為首的官員就是以死進諫,卻也是被攔了下來。太子上位時間一定,德王大軍一夜之間就在城外消失,未留一絲痕跡,就像他們從未出現過一樣。陳安之為首的諸人更是大駭,聯手一起進宮向太子死諫。諸人身披麻衣,頭戴孝布,手拿著哭喪棒,見到太子就齊齊哀嚎,陳安之哭道:“那晏軍一夜之間就消失得乾乾淨淨,連軍囤鎮的人都已被他們收買,太子,德王這般偷天換日,儼然已把這天下當成是他的天下了,您不能不防啊。”太子天天都要見接見他們一輪,每一天都要聽他們哭喪,聽多了,反而愈發平靜了下來。陳安之他們裝傻,裝作沒看見皇叔公無意這個位置,卻想讓他出頭去清掃皇叔公的勢力……他們這是忠君嗎?不,他們不是,他們只是忠於自己。先帝死了,他們要穩固自己的權力,要爭奪後面的權力,怎麼動都不會覺得自己有過之的地方。“我知道了。”太子安靜聽完,道。陳安之聽到他軟弱的回答,哭得更是絕望,“太子,您太仁義了,您是君王,仁不掌國,您不能如此啊,不能讓先帝的心血在您手裡一敗塗地啊!臣求您了,您醒醒罷,您再不醒,大燕就要完了!”大燕不會完,換一個也是姓周,是周家的天下,周家的大燕,倒是換一個,你們會亡……“我知道,我再清醒不過,”周恭從來沒有如此清醒地看穿過朝臣與天下,還有他父皇和自己,“你們回罷,我自有打算。”龍椅他會上,但他也會讓位,他會為小王叔的繼位爭取好平安度過的時間,這是他當了這麼年太子,為太子的責任。他要做一件與他父皇行事截然不同的事情,給天下一個交待。這個交待,不是給朝臣們的,是他這個儲君給百姓的。“太子!聖上!”“好了,出去罷。”太子揮了揮手,四周的侍衛們們圍了過來。陳安之他們抬頭,看著溫和得就像一灘水,毫無攻擊性的太子,陳安之嗚咽了一聲,爬起朝身邊的柱子撞去。“先帝,老臣對不起您,老臣來了!”陳安之以頭撞柱,倒在了地上。“陳尚書,陳尚書……”一群人哭著圍了上去,其中兩個哭著朝太子磕頭,“聖上,聖上,臣等死不足惜,這就追隨先帝而去,只是懇請聖上一定要對那些狼子野心的保持戒心,您仁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