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敢!”宋老夫人想也不想,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砸向了宋小五,“你這沒良心的小東西,平時我是怎麼對你的!”宋小五躲過,杯子碎了一地。她看了那破杯子一眼,又漠然看向了老太太。肖氏見老太太最寵愛的孫女兒跟老太太撕破了臉,不知為何覺得痛快不已,一廂沒忍住樂開了懷的心思,“噗”地一聲,笑出了聲來。她這一笑,屋子頓時就靜了,靜極了,靜到掉針可聞。良久後,宋老夫人看向她這大兒媳婦,只見她輕啟了那分外刻薄嚴厲的幹唇,輕輕聲地問肖氏道:“你是不是傻?”傻到極點了。傻到她想扶,都扶不起來了。宋老夫人這一聲問後,也不待那肖氏回答,她當即就站了起來,拿起拐仗打向了那肖氏,怒斥道:“我打死你這個蠢貨……”那宋三叔公家的宋大娘劉氏差點也是沒忍住笑出聲來,但見宋韌那家幾口往外走,她也知道這不是看熱鬧的時候,就跟著這一家子往外跑,由著這家人自個兒鬧去了。宋張氏帶著兒女回了秦家,直到晚上,那家人也沒找過來,想來一家忙不休,顧不上他們家這頭了。等到天色入黑,她鬆了口氣。但這口氣沒松多久,她發現她還是提著心吊著膽,睡不了覺,又摸黑怕驚動跟她同床的小女兒小心翼翼起了床,去兒郎們住的房邊看了看。月光銀白落了一地,但掩實的窗子看不到裡頭,宋張氏也不知道兒郎們睡的如何,但怕驚了他們的覺,她在在外面走了兩道,還是回了屋。等到回屋躺上床,小娘子的小手碰到了她的頭,宋張氏鼻孔一酸,輕喃道:“小崽崽,你還沒睡啊?”“嗯。”宋小五抱著她,給她揉腦袋,“你睡不著嗎?”“睡不著,”夜黑著,宋張氏哭了,“娘一想你哥哥他們往後只能靠自己,這心裡沒一處不疼。”那是她含辛菇苦,無怨無悔心甘情願養育長大的兒郎啊,從此不在眼前,這叫她怎麼捨得放心?“不還有我嗎?”宋小五一伸手就抹了她一手的淚,低頭在她這世的母親頭上碰了碰,淡淡地跟她道:“還有你相公,你信著他唄,他會帶你,帶著我去哥哥們身邊的。”宋張氏嗚咽著哭了出來,她拿著小女兒的手攔了眼,把最辛楚的淚都哭了出來:“娘都知道,但娘心疼啊。”兒女丈夫,她個個都心疼。“我也心疼你,”宋小五這世的魂,是這個只要她活下來無論她變成什麼樣都甘之如飴的母親哭回來的,她抱著她母親的頭,跟她道:“哥哥們也是。”“你莫哭了,”宋小五拿裡襯的袖子擦了母親臉上的淚,輕拍著母親的肩與她道:“我怪心疼的。”宋張氏哭得越發地大聲,但心中的悲悽這時莫名地減緩了許多,一會兒後她起身抱住了小女兒,撫著她的長髮忍著淚意道:“娘都知道,為著他們好,只能放他們走,你師祖跟你爹都是為他們撐著。”“莫哭,我陪著你。”宋小五抬手給她擦了一臉的淚。宋張氏悲從中來,眼淚直流。待到清晨,她起身為一家子做早飯,宋小五見她天不亮就去了灶房,轉身不待衣裳整齊,披了外袍長髮就踢了兄長們的屋,不待他們洗漱領著披頭散髮的蘿蔔條們進灶房幫母親做了這一頓早膳。這一早的早膳,誰也沒說話。膳畢不久,鏢局的人進來請人,宋小五跟著母親送了師祖兄長到了鏢局。起程的時候,鏢局敲了鑼鼓,嘈雜的聲音當中,宋小五看到母親朝師公拂淚道別,待到師祖看到她,宋小五未有多想,當下,這一世連父母祖母都未跪過的宋小五跪下,朝這位老人家雙手拜下,跟他磕了三個頭。秦公一生得人磕頭無數,看著小女徒孫這舉莫名驚詫,等她拜過後才知慌然前去,抱了她起身,心下不知為何惶然覺著受不住她這幾拜。不等他們多言,鏢局揚旗起程,上馬車後,宋家大郎宋鴻湛這幾年饒是以家中長子自居,也忍不住內心離別苦意,從馬車翻身朝母親跪下:“娘!”娘,對不住了。小四郎後知後覺,在馬車上被他二郎哥抱著哭得肝腸寸斷:“我不走了,我要娘,我不去那燕都,我要跟我娘在一塊,我要我娘,娘,娘……”他要跑下去,二郎忍著眼淚抱著他的身,三郎拉著他的腿,垂頭低泣不已。馬車遠了,大兒邊哭邊給她拜別,宋張氏不敢上前拉他,哭得肝腸寸斷,淚眼看著他上了馬車……宋張氏回去後,病倒了。宋小五帶著莫叔莫嬸給母親看好病,三日後母親緩過來一點要回家,她帶著莫嬸去了宋家,放著莫嬸站在了門邊,她隻身進了宋家。宋老夫人讓英婆帶了她進去。老太太也病了,見到宋小五,老太太笑了一聲,還有些和緩地跟她說了一句:“來了。”宋小五“嗯”了一聲,伸手碰了碰她的臉。老太太閉眼翹了下嘴。祖孫倆靜坐了良久,宋小五欲走,老太太方才睜眼,眼睛看似是看著她,實則不知道是盯著哪點,雙眼茫然道:“小五兒啊……”“何事?”宋小五看著她迷茫不知所蹤的眼睛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