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萬妃從冷宮裡接了出來的燕帝知道小王叔意有所指,他苦笑了一聲,道:“小王叔,你也看到了,不接出來,朕要成不孝子了。”“你就隨他們擺弄罷,”德王毫不猶豫吃了他一子,道:“這手上的勢頭剛好一點,你就又任她們胡來了,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不說朕,”燕帝抬棋,眉頭皺起思慮,“你該想想自己了。”他下不過小王叔,便把棋扔回了小玉罐中,朝小王叔道:“母后在等著你過去說事呢。”德王這一兩年三四個月才進一趟宮,進了也就見見皇帝和大孫子,太后那邊他很少去了,他現在也不怎麼出德王府,也就偶爾在需要宗室出面的場合裡現個身,但他不管宮朝中事,也知道萬家現在勢頭被壓下去了不少,他老嫂子也在打他的主意,想把萬家女嫁給他。遂德王一聽皇帝的話,嘴角翹了起來:“我要是過去,像你那樣如了她的願,我們老周家就完嘍。”小王叔不混帳了,不跟以前那樣愛胡鬧了,但他這嘴燕帝比以前還怕,還頭疼,“怎麼又說到朕頭上來了?”“呵。”德王輕笑了一聲,他頭往後仰,背靠在了椅背上,兩條長腿則抬起搭在了桌子上,還搖晃了兩下:“大侄子,你這是指著你辦不到的事,讓小王叔我替你辦了?”燕帝揉頭,過了片刻,他終於認輸,低聲道:“那是朕的親孃,當年為了朕她什麼都舍過。”連命都為他搭上過,他就是拒絕得了她一次兩次,可她拿性命相挾時,他又能如何?再則,萬妃再如何也曾與他恩愛過一場,他還能真看著她病死在冷宮不成?“你啊你,”德王搖頭,收回腿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行了,我去走一趟,不過,大侄子你要知道,你小叔叔我是該成親了,但成了親,我就該去我的封地了,到時候你再有為難處,就得靠你自己嘍。”德王說罷,不等燕帝說什麼,他抬腳就走了。燕帝看著他的背影,臉慢慢地沉了下來,心裡就跟被針紮了一樣。皇家人從來不明面說傷人的話,而小王叔言下那“你又能再利用我幾時”的意思,讓燕帝心中難堪又難受。小王叔到底是大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樣跟他說有我在一天,我就護著你一天。更讓燕帝受不了的是,小王叔神態當中那些“你也就只能為難得了我”的自嘲,讓他就像活生生被死去的先帝當場扇了一面耳光一樣難堪。燕帝的臉陰沉得可怕,他身邊的內侍本有事要上前稟報,見此他忙縮了腦袋,決意不在此時出聲觸聖上的黴頭。此時德王去了太后宮裡,太后見到他,一等他就坐下就捶了他一下,罵他道:“你心裡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嫂子了?”德王接過宮人敬上的茶放到一邊,臉上沒什麼笑意,只見他淡道:“您要是再糊塗下去,就快沒了。”太后,以及她宮裡的宮人剎那傻眼。“老嫂子,”德王懶懶地靠著靠向她那邊的椅臂,距離還是跟以前一樣挨她捱得親近,“我知道您心裡有我們老周家,但我想問問您,在您心裡,老周家才是您的家,還是……”“什麼話?”太后拍起了桌子,震怒無比,指著小叔子的手哆嗦不已,“多久才進趟宮,我不請你都不來,一來就跟我說這誅心的話,是不是先帝沒了,沒人管你了,你連我這個嫂子都不敬了?”太后把持後宮頗久,她不發作則已,發作起來那是誰都怕的,德王被他這老嫂子一斥,當下一愣,隨即失笑搖頭,看著他嫂子道:“嫂子,我倒是想我皇兄在,要是我皇兄在……”說著他笑了起來。他皇兄要是在,他這後來才被立為皇后的老嫂子怎麼可能跟他這個口氣?討好都來不及呢,就如當初她想當皇后討好他那樣,溫柔小意得就像個對他關懷備至的良母。太后因他的話也想起了當年俯小做低的時候,當即臉色一變,但這一變化轉瞬即逝,隨後她的眼就紅了,只見她強忍著眼中的淚水,道:“是,先帝不在了,他讓我照顧好你,是我沒做好,才讓你……”說著她就傷心地別過了頭,擦起了淚來。“太后……”“太后娘娘。”她身邊的人剎間都圍了上來。德王冷眼看了一眼,緊接著他也坐正了起來,拍了拍腿上的袍子,道:“嫂子,康康說話欠妥的地方,還請你見諒個。”“你就是個渾的,”太后打蛇上棍,推開身邊女官的手,指著他道:“你不來看我這等死的老東西就算了,來了還刺我的心,你叫我怎麼活啊?”德王要是不知道萬家替他這個老嫂子養了個好面首,他興許會因為他曾視為母親的老嫂子這番話傷心罷,可惜的是,他知道了這事,他的傷心就送到都葬到土裡了,還被繼室戴了綠帽子的皇兄身上了。您可是活得好好的,比您兒子還好,小面首比您兒子大不了兩歲,還不夠讓您痛快的?但這話德王可不能說出來,要是說出來了,今兒這皇宮的門他可別想出去了,是以他聽了也只是站起道:“那行了,我知道了,回頭我跟我皇兄認錯去,我就不留著氣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