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嵐對婚禮確實不怎麼不上心,這事對於他就好像一個普通會議、一頓尋常飯局,直到婚禮前一天他才發現日子和陳諾白的複診撞上了,白嵐只好把事情託付給梁叔。陳諾白氣鼓鼓地抱腿坐在沙發上不理人,白嵐本來都準備走了,又返身折回去,抓著他的手晃了晃:“哥,別生氣了。你今天聽話,跟著梁叔乖乖檢查,明天我帶你去海洋館好不好,帶你去看海豚。”陳諾白齜著牙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抬起手在白嵐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騙子!”人是要咬的,氣是要生的,可是海洋館呢也是要去的。白嵐匆匆走了以後,陳諾白坐那兒發了會兒呆,後來主動跑去問梁叔:“我們什麼時候去醫院啊?”到的時間比約好的時間提前了一點,護士讓他稍等一下,黎醫生馬上就過來。陳諾白坐了一會兒,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立即轉頭找過去:“子陽?”這兩個字好像是自己從他嘴裡蹦出來的,話音一落兩個人都愣了一下。黎子陽腳步一滯:“你想起來了?!”陳諾白太陽穴突突跳著:“黎……黎醫生?”黎子陽的父親是這家醫院的院長,他也算是子承父業做了醫生,陳諾白之前的主治醫生調崗走了,他是自告奮勇接過來的。陳諾白心裡眼裡只有白嵐一個人,別的什麼都弄不清也記不得,今天他居然自己叫出了黎子陽的名字。從醫院出來以後,陳諾白有點頭重腳輕地發暈,他在後座躺了一會兒:“梁叔,我想去找阿嵐。”雖然是訂婚典禮,但是依了任家老爺的意思,整個儀式都是按照正式婚禮的規格操辦的。以前任家和陳家算得上是a市商圈的兩巨頭,後來陳家接二連三出事,總有點山河日下的意思。如今主事的又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私生子,怎麼看也是陳家攀上高枝佔了便宜。大家嘴上自然不會說,心裡卻難免有些這樣那樣的猜想,不過白嵐已經習慣了。從他名不順言不順地接下公司開始,他就知道所有明裡暗裡的惡意都是他罪有應得。陳諾白一開始因為沒有邀請函被攔在了大門口,後來有個門童認出他是陳家大公子。當年那場車禍上過a市晚報,旁邊附上了陳諾白的照片。幾個人趕緊恭恭敬敬把人迎進去,而後湊在一起小聲議論。“幸好我認出來了,這可是新郎的親哥!”“所以陳大少爺是真傻了啊?”“那還能有假?他要是好好的還能輪到裡面那位嗎?裡面那位可不姓陳吶!”“嘖嘖,所以兄弟倆不和的傳言也是真的咯?自己婚禮都不邀請哥哥來參加的?”“你這不是廢話嘛,正牌兒子和私生子怎麼可能和平共處?我跟你說啊,有個兄弟以前在陳家開車的,他告訴我 馬房那些事之後,白嵐因為無法面對陳諾白,在外面獨自躲了五年;車禍之後,他又實在不知道怎麼面對白敏。好在陳諾白那邊已經足夠忙碌,忙到他可以心安理得做只鴕鳥,二十四小時裡面擠不出哪怕一分鐘時間想別的。可有些事終究是避無可避的,陳諾白出院的那天,白嵐咬了咬牙回了趟家,有些話他必須找白敏說清楚。這幾天一直在下雪,電視裡每天都在播報雪情,宣稱今年是六十年一遇的嚴冬。草坪上覆了厚厚一層白,工人們正在園子裡剷雪,白嵐把車停在門口走進去。白敏整日獨自在家中消磨日子,前些日子託人買了一塊通透名貴的端硯石茶盤,白嵐進來的時候她剛好在客廳裡烹茶,茶海上騰起一陣茫茫熱氣。白嵐深深吐出一口氣,沒有說話,徑直從她身邊走了過去。白敏騰一下站起來,抓起手邊的隨手泡就砸了過去。電茶壺裡還有大半壺剛剛燒的熱水,直接迎頭潑面地澆下來,全淋在白嵐的脖子上。燙到的地方好像被投下一大團灼灼明火,針扎一樣的痛感順著滾燙的水流直躥下去。他腳步頓了頓,沒有理會白敏的叫嚷,上樓去客房簡單收拾了一下,提著行李下來。白敏堵在樓梯口怒視著他:“白嵐你什麼意思?”白嵐半邊身子都疼麻了:“我要走了。”白敏把他手裡的箱子搶下來:“你走去哪兒!你想去哪兒!誰準你走的!”白嵐往邊上靠了靠,撐住扶手借了點力:“媽,這件事你後悔過嗎?”白敏臉色驟然一變:“什麼這件事那件事,我後悔什麼?!”白嵐冷冷接上去:“後悔什麼?你這是買兇殺人!你還問我後悔什麼?!”白敏尖聲吼道:“你有沒有良心啊!我這麼做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為了我們母子倆能過得好一點!”“別再拿我做幌子了!你是為了你自己!”白嵐第一次在白敏面前爆發,“我寧願二十一年前沒有被生下來!”白敏氣得發抖:“你眼裡還沒有我這個媽!是不是姓陳那小子教你說的,一定是他把你帶壞了!一定是他!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