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敏搬了張小板凳,讓他踩在上面洗碗,自己去外面收拾。陳諾白跟過來:“哎,你湊什麼熱鬧啊,下來。”白嵐開啟水龍頭,往水池裡擠了點洗潔精:“我洗碗。”陳諾白看他墊著腳彎著腰,半個身子都傾在洗碗池裡,怕他腳下一滑栽進去,乾脆站後面撈著他的腰。天太冷了,白嵐的手在水裡浸了一會兒就凍得又紅又腫,像粗粗胖胖的小圓蘿蔔。陳諾白伸手摸了一下:“怎麼用冷水啊。”他給白嵐加了點熱水,一隻手抓著他的小胖手放進水裡,另一隻手沾了點泡泡在白嵐鼻子上抹了一下,白嵐氣鼓鼓地往他手臂上撩了點水。兩個人嘻嘻哈哈玩水玩得正開心,白敏進來了。“白嵐你過來!”白敏一直都叫“嵐嵐”,很少這樣連名帶姓叫他。白嵐愣了一下,甩了甩手上的水,邁著小短腿兒從板凳上蹦噠下來:“媽媽?”誰知白敏抬手就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你現在都敢讓少爺幫你洗碗了?”白嵐呆在原地,木木地抬眼看著白敏,抬起溼嗒嗒的手捂住迅速紅起來的左半邊臉,嚇得嘴唇都白了,抿成一條僵硬的線。還是陳諾白先反應過來,搶過去擋在他前面:“阿姨,沒有,我們剛剛在玩!”白敏拿了塊軟布蹲下來給他擦手:“少爺的手上怎麼能沾水,白嵐越來越沒規矩了。”陳諾白也急了:“不是啊,我就是和阿嵐鬧著玩呢。”白嵐被白敏拉去院子裡罰站,面壁思過。外面冷風呼呼吹著,白嵐眼淚都凍臉上了,半邊臉小饅頭一樣腫得老高。剛剛兩個人玩鬧的時候,白嵐襟上沾水打溼了,在外面站了一會兒馬上冰涼一片,白嵐縮了縮,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陳諾白在邊上拉他:“你跟我進去。”白嵐貼牆角站著,一面搖頭一面抽抽搭搭地吸著鼻子,兩隻手攥成拳頭往身後藏就是不讓他碰,光是哭也不說話。陳諾白陪他在冷風裡站了半個鍾,正好碰見從公司回來的陳天源。陳諾白把事情一說了,陳天源竟然彎下腰牽住白嵐的手,親自把他領了進去。多年以後白嵐突然想明白了,其實白敏從那時候就開始臥薪嚐膽了,而他顯然是個最好的道具。 那是他們最後一段平靜的日子。陳天源來去匆匆,在唐玉玲葬禮後的第四天就又飛走了。陳諾白病來如山倒,一場感冒轟轟烈烈地持續了大半個月,期間他不願意見人,態度強硬地把所有人都趕走,只有梁叔和白敏、白嵐留在家裡照料生活起居。白嵐根本沒心思去學校,連著翹了兩個禮拜的課,最後班主任直接打電話過來放話說明天不來以後都不用來了,他沒辦法了。所幸陳諾白的整個狀態好像也隨著感冒一起恢復了,病癒以後就回學校上課了,該吃吃該喝喝,只是變得有些寡言,幾乎看不出家裡發生了巨大的變故。他越是這樣,白嵐越是不放心,怕他把情緒全放在心裡會憋出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