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是蘇梓汐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
她記得自己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一種東西:名為蜉蝣,朝生暮死。
不知為何,她覺得自己與之那蜉蝣有著相似之處,蜉蝣朝生暮死,不知前路,自己不也是這樣的嗎?
有的時候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人活著總有緣由。
可是自己卻是沒有的。
她連自己眼下都顧不上如何會去想往後之事。
手指被人緊握,不覺疼痛,只是讓她發散的思維回攏。
斜視看去,卻觸及到寧舒眼底不甚歡喜的暗沉,似乎還暗含著警告。
明明是這樣重大而歡喜的日子,可是當寧舒察覺到身側之人神思不在的時候,胸膛裡燃燒著的怒火再一次翻騰而上,無法抑制。
唇角繃緊,抿成一條直線。
原本嘴角還掛著淺淡的笑意也逐漸散開。
心口像是被人抹了一把粗鹽,疼的她理智全無。
崇明劍宗廣場上聚集了不少人,各宗門前來祝賀的弟子都在此。
“還沒有找到師兄嗎?”虛問山的弟子小聲交談。
卻見眾人搖首。
眼看著日光漸盛,卻還沒有看到師兄的身影,他的心不由得慌亂。
小師弟慘死兇手還沒有找到,師兄心中必定苦悶。
這樣熱鬧歡快的場合師兄必然是受不住的,也許躲到哪兒去喝酒緬懷小師弟去了。
“先坐下,婚宴馬上就要開始了,等過去再說。”這個時候再出去找就太過點眼了。
若是讓崇明劍宗知道了太過失禮,不好。
日光並不熱烈落在人身上也是和煦的,微風中似有花香傳來攜帶著初晨溼濡氣息,片片花瓣隨著長風飄散。
最前面站著的女修手中執著燈盞,捧著承盤,寧舒攜著蘇梓汐,踩在鮮豔的紅毯之上。
直到此刻,看著賓朋滿座,眾人臉上洋溢著得體的笑意,寧舒悶在心口的那團鬱氣才漸漸消散,唇瓣再度微揚。
在最上首有一張承案,上面擺放著什麼。
直到蘇梓汐走近才看到,最高位寫的是敬畏天地之言,次之則是寧舒之師以及她父母的尊位。
楚新柔以及笛月將手中燃起的香線遞到二人手中。
拿著香線無所適從的站在那裡,旁邊自有禮官在唱和,具體什麼蘇梓汐沒太聽清。
但是大概的意思是此香乃是敬告天地宗師親,請她和寧舒敬香。
欲要邁步子的寧舒好似察覺到了什麼,眼神落在那女子身上,握著香線的手漸漸收攏。
原本還在出神的蘇梓汐,只覺得身體有些發麻,然後自己的腳就控制不住的邁了出去。
同寧舒的步調一致,往上首拜了三拜,然後將香線插入香爐之中。
臺階之下的賓客離得遠可能感受不到,但是塵風子卻是感覺到了什麼,晦澀難辨的視線落在了蘇梓汐身上,而後輕嘆。
旁邊再次有女修奉上承盤,上面放著杯盞。
笛月握緊壺柄,清冽的水流傾洩而出,同飲一壺之水,不分彼此。
寬大的衣袖在水流傾洩之時微微遮擋,放下酒壺,看向楚新柔,二人視線交匯,然後同時端起杯盞奉上。
蘇梓汐穩穩的端著以紅線交纏不可分離的杯盞,目光淡然,將杯中酒水飲盡。
雙手交疊於小腹前,面對賓客背對供奉的承案,而後朝著賓客俯首。
一拜天地宗師親:敬畏天地,感念生養之人;二拜前來參加婚宴的親朋,三拜便是妻妻對拜。
兩人面對著,寧舒抬眸看向再度執著團扇的女子,心跳變得滯緩而沉悶,腦子有些昏昏沉沉恍如隔世般不太真切,甜蜜從心口流淌蔓延至四肢百骸。
終於,她終於和梓汐在一起了。
蘇梓汐努力讓自己的呼吸不那麼凌亂,身體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翻騰著,如同原本平靜的湖面被投擲一顆石子,激盪起陣陣漣漪。
胸口傳來陣陣鈍疼,似乎是她停滯太久,那種身不由己的感覺再度上湧。
她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視線緩緩移動變低,她在彎腰垂首。
身體裡氣血翻湧,蘇梓汐悶哼一聲,旁人離的遠修為不夠可能聽的不太清,可是近在咫尺的寧舒很快的察覺到了不對勁。
血腥味兒在不斷的蔓延,蘇梓汐眉峰緊蹙,將口中上湧的血氣吞嚥回去,那柄紅扇游水鴛鴦之上點點猩紅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