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間裡透不進一絲光亮,慕玄就坐在桌前一動不動,接連幾日不眠不休致使他的雙目充血佈滿瞭如絲網般的血絲。
師弟已經死了。
到現在他都沒有緩過神來,彷彿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只要夢醒了,師弟就會回來。
一如從前。
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如此,生離死別原來也會離他這樣近。
常聽人說凡間有胡言亂語之人以命理為由作踐人。
而此刻,他不由得有些懷疑自己的命理是否不好,含兇帶煞,不然為什麼他身邊親近之人都落得個這般下場。
他還記得自己當年初見師弟時的場景。
冬日裡的河水凜冽刺骨,望著眼前白茫茫一片,他有些茫然,天下之大,該往何處。
看見河水想要讓自己被冷風吹的發昏的頭腦清醒些,滲入水中的手被冰冷的河水浸泡,刺骨的河水如同細細密密的針尖落在他的手上刺痛的厲害。
嘩啦啦的河水沖刷著,而慕玄起身在欲要離開此地時愣了一下。
看向不遠處的蒼勁的樹根,手中握劍,足尖輕點掠過河水落到了對岸,看到了半浸泡在河水裡的小孩。
也不知道被河水衝了多遠,身上的衣衫被石頭、樹枝劃割,臉上的傷口被河水泡的紅腫泛白。
就那麼靜靜地躺在那裡,不知是死是活。
微弱的呼吸昭示著小孩還活著,於是慕玄將人救起。
被冰冷的河水浸泡多日還活著,一時不知道這小孩運氣好還是不好。
運氣好是因為他還活著,沒有死在冰天雪地中,被活活凍死;運氣不好則是因為他被冰水浸泡的時間太久,傷了肺腑,甚至是眼睛。
發現對方失明是無意中知道的。
普通的藥草救不了這孩子,而他手中的丹藥又恐小孩受不住。
每日半枚地照顧著,終於將小貓似的人給救活了過來。
他的年歲看起來不大,可是他醒過來的時候不哭不鬧,冷靜的出奇。
如果不是那細微顫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恐懼或許慕玄會以為他真的什麼都不怕。
“你醒了。”
蘇子軒只覺得自己耳邊有什麼聲音響起,但是聽不真切,嗡嗡嗡,似蚊子般。
可是現在是冬末初春,哪裡會有什麼蚊子。
額頭也不知道撞到了哪裡,疼的像是要裂開,死死的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
腦子裡不斷的回想著,元宵節,落水。
他是親眼看著岸上的人無動於衷的,他們不在意自己。
一開始他就知道,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存在能夠更好的鉗制阿姊,他們也不會將自己帶在身邊。
可惜讓他們失望了,沒能如他們所願那般對他們心生親近。
也是因為自己對他們並不親近所以他們才會越發地將他們姐弟隔離開來,甚至是連面都見不上幾回。
有時候他也在後悔,如果自己能夠溫馴些,做出親近他們的姿態來,是不是就能和阿姊多見幾回,甚至是說說話。
可是,人心都是貪婪的,總是既要又要還想要。
他若是做出一次退讓,他想不出他們還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若不是他們看管的緊,或許他早就一死百了。
如今,他‘死’了,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桎梏住阿姊的枷鎖在,阿姊,也不會那樣艱難了吧。
對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讓慕玄恍惚以為已經死了。
又或者他本就在等死。
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