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從一朝蕭宜蘭舉杯,做了個敬酒的手勢。“我意已決,你不用再勸。這酒我幹了,謝你肯幫我這個忙。”這裡指幫他照看老宅的事,許從一仰頭,將杯裡酒全部灌入喉嚨。辛辣的液體滾落進喉嚨,在下嚥中,一路都燃燒過去。這種感覺意外的很久違,一杯過後,許從一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次是朝在座的人都敬酒。“這一別,大概下次相聚,就是多年以後,我知道做這個決定,你們都不認同,但怎麼說,人這一輩子,能夠遇見一個自己喜愛,且對方也愛自己,實屬不易,我算是有幸,可以遇見她。”許從一將 蕭宜蘭酒也不喝了, 隔壁屋殺人兇手還逍遙法外,單就這點, 就沒多少好心情再喝下去。蕭宜蘭自木凳上站起來, 往門口方向走,恰好之前掃地的雜役又從門外經過,蕭宜蘭揮手叫來雜役, 給了定碎銀,讓雜役立馬去當地衙門一趟。低聲稱他發現之前犯下命案的兇手在青樓了,讓雜役暫時不要聲張,等著衙門捕快儘快帶人來捉拿兇手。就這一晚上,得了兩塊碎銀, 相當於他幾個月的工錢,雜役腦袋點得跟雞啄米一樣, 將掃帚直接放門邊靠著, 靈活瘦小的身形,沒多會,就跑下了樓,老鴇在門口接待進出的客人, 雜役衝到她身邊,附耳了幾句, 老鴇面孔驚詫後遂朝樓上方向看, 沒有攔著雜役,讓他速去速回。返身回屋,誰都沒閒情逸致再喝酒, 都等著衙役過來。至於兩名青樓女,還在屋裡,她們也算是直接證人,聽到兇手酒後真言的不只許從一他們四人。房屋裡一時間安靜下來,屋子都是木頭建造的,隔音效果並不算好,外間各種嘈雜聲音,時不時躥進屋裡來,旁邊兩人開始議論起了這次的兇殺事件。之前基本都是道聽途說,大家很自然的,就聽信謠言,以為兇手是近期出現在城裡的異族人。這黑鍋,背得還真是著實冤枉,現在那群人走了,看不到自己沉冤得雪。蕭宜蘭兩臂皆平放在桌面上,寬大的袖袍帶有暗紅色滾邊,他一手指骨略微往裡收了收,目光下意識移到了和他隔得不遠,神情泰然自若的好友許從一面上。對方似乎一點不驚訝,好像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出,更好像,這些都是他安排的一樣。巧合,太過巧合了。蕭宜蘭打量的目光不加遮掩,直勾勾的,許從一早有所覺,淺淺笑著回視,眉頭稍有上挑,問及:“有什麼事?”“你……”這些都只是蕭宜蘭個人單方面的臆斷,以他對許從一的瞭解,對方不是這麼城府深厚的人。況且,兇手自己都承認了,他們不過是作為旁聽者聽到。興許,真的只是巧合。“不,沒什麼。”蕭宜蘭適時收回打量。許從一笑了笑。衙役們來得很快,他們沒等多久,房門外再次響起聲音。“全都給我安靜下來,不準發出聲音。”著衙門專有服飾的捕快,一進到青樓裡,就拔高了音量厲聲吼道。之前就魚貫進來的衙役們,快速分成兩撥,此時此刻正列站一身寒氣的捕快兩邊。捕快叫來前去報案的雜役,問他:“哪個房間?”“在樓上,二樓。官爺您請這邊走。”尋常百姓在官差面前生來就低一等,更何況是雜役了,雜役弓著背,領著捕快往二樓方向走,即便是行走過程裡,這腰都沒完全直立。雜役帶捕快直接去兇手房間。捕快站在門口,提起一腳就狠狠踹開了房門。二話沒說,命令屬下將裡面的人給捉拿住,衙役們蜂擁而上,屋裡正對面一張雕花紅木的大床,紗簾垂放,裡面正春意盎然。衙役們奔過去,扯碎了紗簾,一看到床上一對男女,一人先是將上方衣衫半褪的女子給拉拽下床,另外兩人舉刀撲過去,將迷迷糊糊還一臉愉悅享受的男子給刀架他脖子上。男子在溫柔鄉里不知今夕是何處,脖子上驟然冰冷,不以為意,嘴裡直嚷嚷,只當是花魁盈香不肯同他親熱,當初他沒銀子,被老鴇斷然拒絕在門外,他不說什麼,現在給了銀子,竟然還被推開。男子能殺人,表示還是有點武功的,仰倒的身體,騰得想跳起來,擱在脖子上的利刃割裂面板,瞬間而來的尖銳刺痛,讓男人酒意剎那清醒大半,在鈍痛中他努力睜開眼,看清楚面前圍了一群人衙役,且各個表情都肅冷,一口氣吊在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