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著這些話,已經快崩潰,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從李家出事開始,就再沒半分音訊。她相信他,只是因為不便來尋她。可如今一句話也不說,就將玉佩交還。若他再讓自己等等,等風聲過去了,她也會繼續等,一年不夠,那就兩年,三年四年都可以。只要他當面說了,她便安心。可惜沒有。雨水連綿,在瓦縫中凝團沿著屋簷滾落,嘀嗒落在地上。宋祁撐著傘,寧可她哭出來,可安然一聲不吭,微微提步,想離開這裡,可腳剛抬起,腦袋一嗡,倒身而落。滿眼的灰白天穹,晦暗無光。三月二十七日,李仲揚的罪證幾乎全部查明,只等定罪。而李瑾軒也受了牽連,未再去翰林院,李家上下,只等最後定局。連綿十日陰雨,終於放晴,賀奉年領百官同遊花園。賞得高興,一路賞玩,進了亭子內稍作歇息,眾官鴉雀無聲。賀奉年飲了一口茶,問道:“李丞相一事,諸位愛卿可有何見解?”眾人面面相覷,當即有人上前說道:“李仲揚罪惡滔天,理應賜死。”如今同遊的人多是二皇子一邊的,有人領了頭,自然紛紛出來說當死。賀奉年淡笑不語,在人群中環視一圈,問道:“我聽聞翰林院近日也不太平,人人都對李家長子李瑾軒退避三舍,唯有一人與往日無異,是何人?”承旨學士說道:“是宋大人之子,宋祁。”賀奉年當即說道:“宋祁在何處?”宋祁由後往前走,立在亭子外面,彎身作揖:“臣宋祁見過聖上。”賀奉年笑道:“朕倒記得你,欽點的狀元。為何人人退避李瑾軒,你倒是不避嫌?不怕旁人說你與李丞相勾結,惹禍上身麼?”宋祁微彎身軀,聲音不急不緩:“回皇上,臣與尚清兄自幼同窗,又為同科,一起進入翰林院為朝廷盡一分薄力,一路互相扶持鼓勵。李丞相固然糊塗犯事,可尚清兄秉性純良忠厚,深交無悔。他榮耀時未嫌臣,他落魄時,臣卻離他,並非君子所為。”賀奉年朗聲笑道:“宋家又教出了個正直的好兒郎,朕要賞你了。”末了又頗有興致,問道,“那你覺得該如何處置李丞相?”宋祁頷首未抬,身姿一直未變:“臣不過是小小翰林官,並無越權判決之能。只是聖上以仁德治理天下,李丞相所犯錯事眾多,理應不饒。只是罪不掩功,修築京口河堤,免下游上萬百姓受水災之險,是李大人舌戰群雄求聖上決斷而定;去年糧食欠收,邊城眾將難以果腹,是李大人提議將城中糧草運往邊城,所幸聖上贊同此舉,否則外敵已趁機攻下一座城池。又有李大人力挺白將軍領兵出征,接連收回七座城池。諸如此種功勞絕不能抵消李大人所犯過錯,但其罪不當誅,而且已故的李老將軍曾為國效力,若是不念舊情,不顧君臣之誼,怕是有損聖上英明。”賀奉年笑笑:“不愧是昔日狀元,朕又想起你當年在大殿上慷慨陳詞的模樣了。”說罷,已起身說道,“今日乏了,都退下吧,明日,朕自會有決斷。”作者有話要說:起起落落的,才是一個完整的人生吧。李家起了,又落了,但總不會一直如此,只是人生的過渡,認識到另一個人生層面罷了,時間問題。☆、 往事如煙紅塵繾倦沈氏聽到明日就有訊息,連飯也忘了讓人備,直到聽見安平的哭聲,才驚覺,往外一看,天已快黑了。正準備起身,安平就跑了過來,撲在她身上:“娘。”沈氏摸摸她的頭,打起精神,淡笑:“怎麼了?”安平哭的兩眼通紅:“姨娘病了,秋蟬說是奶奶不許姨娘帶我,所以纏上姨娘了。孃親去找個和尚來勸勸奶奶好不好。”後頭的嬤嬤說道:“這幾日六姑娘睡的不好,何姨娘帶著她睡,半夜姑娘要解手,何姨娘起了幾次身,著了涼,咳的厲害。那下人就嚼舌根……”沈氏沉聲:“連主子們的事也敢議論了,那還有什麼不敢說的。秋蟬已在府裡伺候九年,竟也這般多舌。傳話給錢管家,讓他捉了秋蟬,鞭打二十,丟進柴房關兩日。”嬤嬤一聽忙下去了,與錢管家一說,立刻依照吩咐辦事。府裡的人瞧見了,想著連“老臣子”說了幾句話就捱了打,那自己的話豈非連命都沒了,賣身契還在沈氏手裡呢,當即不敢再嚼舌根,專心伺候主子,府裡也清靜了。夜幕還未完全落下,沈氏讓人擺好飯菜,喚大家來吃飯。都靜悄悄,誰也不提李二爺,只怕一提,這飯就要難過的吃不下了。剛起筷,便聽見外頭有馬蹄聲。原先不過是以為路過的,可院子太靜,那聲響聽的特別清楚。錢管家去開了門,一見那馬上人,便回頭道:“是三小姐回來了。”眾人一聽,不知為何心中微暖,那陰霾也微微散了些。李心容本在鄰州,聽見丞相下獄,日夜兼程趕了回來。沈氏出門去接,便見她從馬背下來,倒是有些詫異,這樣柔弱的人竟會騎馬。“三妹。”李心容握了她的手:“二嫂。”她抬頭看了看站在門前的眾人,頓覺氣氛陰鬱,不復往日歡聲笑語,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