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的語氣雖然僵硬,但是該有的措辭還是一個不少。雖然他難以理解,甚至覺得宋祁遠居濱州安享寧靜是荒唐至極,將族人丟棄一邊不可原諒,可到底他是嫡出,自己是庶出,就算比他大幾歲,地位也低了不是一級兩級。宋祁微微點頭:“我知道了,明日我會去府衙,儘快將事情辦好。”“如此就好。”宋毅走時又看了一眼安然,當初李家剛被貶謫到濱州,宋祁就遞交文書到吏部請求調任濱州,後來又娶了李家女兒,怕就是為了這個女人來這。心中不由冷笑,果然是長的好看,卻是紅顏禍水!他這堂弟如何擔得起整個宋家,竟為了個女人如此。宋毅走後,安然便去燒水,趁著燒水的空檔,下了個麵條,從米缸裡拿了平日裡炸好的花生粒,鋪在麵條上,端出去和他一塊吃。席間兩人並未說話,默然吃完,水也燒開了。宋祁讓安然先洗,洗了便睡,也暖和。安然讓他先洗,明日還要去衙門。過多的推讓也是浪費時間罷了,兩人也知曉,並不拘禮,便讓宋祁先去了。過了一會,又打了一桶熱水進去,探了探水溫,舀了兩瓢熱水:“累了一天,加燙些,泡的舒服。”宋祁終於是忍不住,轉身握她的手:“府衙的事約摸半個月能處理好……你若不願回去,就等等好了。”安然搖頭,笑道:“宋哥哥去哪,我便去哪。”她想到方才宋毅的眼神,實在凌厲,簡直是……將她看做禍害。默了默說道:“宋哥哥,你當初來濱州或許無人知曉為何如此,可是如今你娶了我,只是稍稍想想,便知你是為了女人而來。宋家族人覺得我是禍水也罷,怕也會看輕了你,覺得你被女色所誘吧。”宋祁面色淡淡:“當時族中需要的不過是個一直在翰林院勤勤懇懇,逐步升官的嫡長孫。那樣的生活與濱州有何不同。只是……京城無你,濱州有。如今京城有亂,我攜你回去,開始會受些苦,你也不必驚怕,我會將你好好護著。”安然心中動容,蹲身在桶沿看他:“安然怕的不是這個,要面對什麼人,只要你一直與我一起便好。安然想的,是你在族人眼中,已是貪色之相,恐怕要受很多非議了。”宋祁看著她,忍不住抬手抱她,水聲嘩啦隨手的動作響起:“是否庸才,自會隨著時日明瞭,不用為我擔心。明知你會受委屈,卻還是執意要娶你進門,是我的錯。我應當再等等的……只是我怕這樣一等,就將你等去了別人家。我到底也是個自私的人。”安然並不掙脫,微微靠著,輕聲:“安然明白,宋哥哥也不用為我擔心。那畢竟是宋家,是你的族人,自此也是我的親人,他們總不會吃了我們。我們兩個是不是太杞人憂天了?其實只要彼此相信,彼此扶持,就足夠了呀。”宋祁淡然笑笑,鬆了手。四目相對,是道不出的情意,輕吻了她一記:“嗯。”安然心中也暖極了,笑了笑:“快把手放回水裡去,外面冷。”宋祁聽她的話,收手回來。沐浴後回到房裡,等安然也洗淨身子回來,已過了半宿。夜裡睡時,安然蜷在他懷中,感應著他的溫度,第一次覺得如此安全。翌日,宋祁去了衙門。安然給家裡寫信,告訴母親自己要隨宋祁回京了,儘量寫的詳細,免得母親多想。只是突然調任,恐怕說的再多,也會想上許多吧。寫好後囑咐馬伕送去。回到院中,看著滿院剛清理好的地方,葫蘆還沒長出來呢……京城……又是那滿是風雨的京城……她還記得爹爹被投入大牢後,她每日都抱著爹爹送的書,坐在書房裡,只等著父親會平安無事出現在這他親手為自己挑選佈置的書房裡。那個時候全家都以為他真的要被皇上追究了。那種滋味只是想想就難受。官場上的硝煙,又哪裡比戰場少。戰場上還能看到豺狼向自己撲來,可官場卻是看不見的。看了許久,去後院提了水來,給葫蘆澆了一勺水,希望能將這宅子賣給愛惜這一片前院的人,莫枉費了她和宋祁的一番心血。澆完水,安然去洗了髒衣服,開始打點起自己的嫁妝來,這些肯定不能全都帶回京城。看著當初整理的冊子,她決定除了孃家給的鋪子和一些好帶金貴的首飾,像那些大物件廚子櫃子,還有綢緞錦帛什麼的,都去兌成銀票。這樣帶著也方便。等看到那一牆的書,心裡癢癢的,一本也不想丟了。她拿了些首飾包裹好,去當鋪問了價碼,連走了幾間,揀了間價格最公道的掌櫃,說了她要典當的東西。只說了幾件,樣樣都是好的,掌櫃也是個識貨的人,當即開了價。安然便和他說了家中有許多典當的東西,讓他改日過來用車拉走,再一塊算賬。掌櫃當即應允。等宋祁再休沐那日,安然便去請了掌櫃來,將東西清點清楚,一次全兌成銀票。宋祁看著他們拉了幾車嫁妝走,倒是心有愧疚:“那些東西要帶,也不是不能帶回去的。”安然搖頭:“有些大件的東西實在也沒必要留著,況且嫁妝這東西,不就是個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