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嬤嬤奉了茶,沈氏端坐著主母位置,見李悠揚沒有問他兄長去了何處,恐怕也是知道他外出去了。那當真是一直在留意著二房的事吧。因清妍有身孕,便沒有出來。李瑾軒怕母親吃虧,立在一旁。一屋子最不鎮定的,便是周姨娘了,看著李悠揚簡直是想剝了他的皮。李悠揚鎮定自若,時而還看看她,眼神對上,便能感覺得出她要把自己千刀萬剮。駱言在一旁可是暗暗叫苦,他自知今日來見不到安素,可到底是離的近了,現在見他們如此,頓覺有種捉急感。周姨娘不懂為何沈氏要讓他們進來,難道不是該打出去嗎?一會柏樹過來,依照沈氏吩咐拿來了她房裡的小匣子,奉上給她。沈氏開了盒,拿了一千銀票出來,重如千斤,卻不得不給,她不願去欠這人情,這數目,也足夠了。“宋嬤嬤,把銀票還給李爺。”眾人一愣,周姨娘急聲:“還?我們何時欠了他的錢?”沈氏淡聲:“宋嬤嬤。”宋嬤嬤只好將錢交給他,李悠揚也不客氣,收了下來:“二嫂不稱我李四爺,直稱李爺,弟弟惶恐。”沈氏說道:“這買宅子的錢已經還了你,不送。”李悠揚笑了笑:“你還了我,我當然也要還你們東西。”說罷,駱言也遞了一個信封過去,說道:“這是大羽國隨處可見誠商錢莊的銀錢票,憑票兌換現銀。周姨娘你的錢,全都在這信封裡,有一些盈利,是存進莊子的利錢。”周姨娘一聽,立刻接過,開了信封看裡頭的銀錢票,心中如起珠算,飛快算了一遍,果然是當年損失的錢,還多了足足七千兩。久未見過這麼多錢,心中可如吹了一陣風,吹的全身都輕飄起來。沈氏頓了頓:“既然兩不相欠,那就各自散了吧。”李悠揚說道:“這數還沒有算清。”沈氏蹙眉:“你還要如何?”李悠揚緩緩起身,面色竣冷,並不是朝著沈氏,也非向著李仲揚的位置,而是對著正中央跪下。不但是沈氏,連駱言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如此“李爺……”李悠揚聲音沉穩,說道:“雖然老太太愧對於我,但我身上流著的是李家人的血,爹爹也從不薄待我。手足情深,我卻將老太太的過錯添算到二哥頭上,是我之錯。”說罷,叩了一記響頭,又接聲道:“致手足不信,李家分崩,愧對列祖列宗,再錯。”話落,又叩了一記。地上無蒲團,叩的力道又重,兩叩下去,額頭已紅了一大片。“只願祖上和二哥二嫂原諒,即便不能再做親人,也不再如仇人。”這一叩,是叩向沈氏的。沈氏面色凝重,微微示意李瑾軒去扶他,李悠揚並不起身,說道:“這些皆是我的過錯,二嫂不必責怪駱言。他自小就跟在我身邊,但是品性與我不同。當初安素的事,我愧疚至今。駱言和安素情投意合,我這做主子的,為他求這親事,還望二嫂答應。”駱言腦袋一嗡,氣道:“李爺你這是做什麼?要我看不起你嗎?你不是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李悠揚笑道:“跪天跪地跪祖宗跪長輩,有何不可?”駱言真想說如果這樣,他寧可不娶,一世孤苦。可是他又放不下安素,如果說了這話,恐怕會很混賬吧。想罷,和他一塊跪下。他跪的,是義氣!是養育之恩。沈氏頓了片刻,他的話語聽來,並非虛情假意,而且李家如今這樣,他也犯不著做戲。如果不是為了安素和駱言的事,怕他也不會如此。當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周姨娘的錢雖然失而復得,可是安素的事還沒有完。只是沈氏決定權在沈氏手裡,她如果真的想李家上下和睦,說不定真會原諒李悠揚,然後把安素許給駱言。自己又能說什麼?橫豎這事也不是她能做主的。沈氏良久才道:“尚清,扶你四叔起來。”眾人聽著稱呼已變成“四叔”,心下也明白半分,這是原諒了吧?沈氏說道:“你二哥外出,不知何時回來,這事我做不了主。等你二哥回來再說吧。”李悠揚一頓,他這二嫂真是拋了一個好的繡花球,誰知道李仲揚什麼時候回來?怕他長跪惹鄰人閒話,又不好對磕了三個響頭的他說個不字,嘴上好好稱呼他,可實際卻是緩兵之計。沈氏不動聲色,橫豎二房的人都不欠他的,對於宅子的事她感激,可不能抹滅他對李家做過的事。一碼歸一碼,老太太對妾侍心中妒忌造的孽,與二房人何干。若李仲揚是幫兇,她這做二嫂的,早就原諒李悠揚了。李悠揚知曉再跪也是白費力氣,起身說道:“既然二嫂原諒弟弟了,弟弟日後也會好好彌補。謝過二嫂。”沈氏也不怕他得了個便宜,淡聲:“安素的事不必再說,等二爺回來吧。”李悠揚點點頭:“那就有勞二嫂了。”隨即帶著駱言離去,滿院的東西價值不菲,全堆在那,領著他出去,上了馬車,駱言便道:“做了一番無用功。”李悠揚謝倚車廂,笑道:“誰說無用?二嫂也是個聰明人,她說的是原諒我了,但是安素的事她還得等二哥回來再議。”駱言板著臉道:“等李二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