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雁偏頭看去,皺眉,“你也變烏龜了麼?”齊褚陽淡笑,“有這麼腿長的龜麼?”柳雁撇撇嘴,一步一步往上行,汗又從額上滲出,擦之不盡,“其實求佛未必有用吧。若是都有用,那世上就再無病痛苦難,諸國也無戰事,百姓便能安居樂業,頤養天年,直至壽盡了。”齊褚陽好奇道,“既然你不信,為何要來?”“心中有所依託,才能更好地活下去。心中有所期盼,才能相信他人能更好地活下去。”柳雁說道,“如果不來求求佛祖,我不能安心祖母的病。可如果求了,就好像真有人會幫你。哪怕最後不能,其中所相信的時日,也會讓人輕鬆許多。”柳雁並不太信神鬼,可親生母親過世後,她稍稍長大了些,父親告訴她母親在天穹看著她,她也信了。那時別人說她沒娘,可她堅信自己是有的。哪怕是如今,她也相信母親仍在天穹看著她和哥哥從小豆子變成小大人,從未離開。齊褚陽陪著她一路往上,衣裳都快溼了半件,才登頂了。累得柳雁只差沒直接趴在山門前,喘氣道,“佛祖一定要顯靈!”因步子太慢,家人都不知去了何處。柳雁乾脆去找那傳說中如靈藥的活泉,準備舀滿水給祖母帶回去——順便再洗淨臉和手,再去拜見佛祖,以示尊敬。兩人很快就找到活泉,只是前面人很多,來來往往進進出出。柳雁一股腦就往裡擠,齊褚陽忙護在她前頭,一起往裡擠去,費了過五關斬六將之勇,才終於到了前頭。齊褚陽將竹筒裝滿水,旁人已在接水在池子外頭洗臉。泉水溫潤,撲在臉上分外舒服。柳雁拿帕子擦乾,發還有些溼潤貼在臉頰上。被泉水潤澤後的臉,更是紅撲俏皮,豔麗無比。看得齊褚陽心如擂鼓跳著,拿了沉重的竹筒又帶她擠到外頭。這一出來,才發現方才一起進去的下人也被擠散,不知去了哪裡。等了一會估摸還在裡頭找他們,可人太多,又沒法進去找。柳雁怕他們見不著自己慌神,乾脆跳到小坡上,站在無人的竹林前,耐心等他們出來。有風拂過,頭上竹葉窸窣作響。柳雁聞得清脆聲響,面向竹林,仰頭看去,真覺住在此處的人,有晉人遺風,頗為從容閒淡。“雁雁。”身後聲音略急,她回頭看去,只見齊褚陽一步躍上,握了她的肩頭將她身子一轉,背身竹林。肩上兩掌寬大有力,幾乎是瞬間將她轉了個身,臉上不由緋紅,瞪眼,“幹嘛?”齊褚陽的臉比她更紅,死死抓著她的肩頭不許她再轉,“你、你裙襬上有血。”柳雁嚇了一大跳,“哪裡?哪裡?我受傷了?不疼呀。”齊褚陽俊白的臉更如醉酒紅色,涉獵甚廣的他隱隱猜到這是什麼,更何況就是在那、那個位置上,悄聲,“可是醫書上說的、說的……女子的……咳咳。”柳雁看的書不見得比他少,而且孃親嬤嬤早就跟她提過那事,他這一說,再想到這幾日的不適,又能覺身下確實溼膩,還以為是方才爬山滲的汗,竟不是。癸水?她差點沒暈過去,以她這年紀,癸水算是稍稍遲來了,沒想到竟會這個時候來,更何況還被人瞧見,還是齊褚陽!這一想只覺難堪,抬頭就半帶威脅說道,“你不許跟別人說!你要是說了,我就不見你了。”齊褚陽哭笑不得,“我去跟人說這個做什麼……”因是夏日,身上著的衣物也不多,不能褪下外裳給她先行披上,再下山坐車回家換洗,“你先站在這,我去找轎伕來。”柳雁要羞死了,“把人家的轎子弄髒了怎麼辦,更難堪!”齊褚陽稍想片刻,又道,“你們家不是也有丫鬟跟來了麼,找個身形相仿的,讓她給衣裳你穿上下山吧。”柳雁覺得此法可行,日頭這樣好,換下衣服後,不多久就能晾乾了。到時候丫鬟穿著她的衣服回去,也行的。齊褚陽走時又不放心,“雁雁別亂走。”柳雁抱膝點頭,甚是委屈,紅了眼看他,“不亂走,齊哥哥你要快點回來。”“嗯。”齊褚陽忙去找柳家其他人,柳雁一人蹲在那,時而站站,分外孤寂。好不容易看見管嬤嬤和一眾下人從活泉那退身出來,卻因離得過遠,叫不見他們,眼睜睜看他們走了,更覺心酸。為何女子要比男子多出這種繁瑣又奇怪的事來,當真不公。她捂著肚子冷汗直落,越發不舒服,真想找個地方躺著,哪怕是小片刻也好。等的時間總是顯得比較長,不多久她已覺等了很久很久,忍到快要不能忍,才見到個丫鬟往這跑來,說是來給她換衣裳的,手裡還拿了件長衫,給她披上,終於是遮了羞。既然這丫鬟一來就知是做什麼,那定是齊褚陽叫來的。她惱道,“他呢?!”丫鬟猜她指的是誰,答道,“齊少爺在客房裡待著了。”柳雁一聽,好不惱怒,竟然把她丟下了,明明說了要回來的。丫鬟又道,“齊少爺說姑娘摔傷了,衣裳沾了血,便脫了衣裳交給奴婢,讓奴婢領您去沒人的房裡換下髒衣裳。”“他是這麼說的?”柳雁眨眨眼,也對,如果說她是來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