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沒事了。”齊褚陽看著她咬緊了牙,臉色更顯蒼白,安慰道,“他們已被關了起來。”柳雁沒有作答,一時失語,只是緊握手中蜜餞,那糖漿從紙包中滲出,沾了手也渾然不覺。有驚無險回到家中,府裡的下人也陸續回來。老太太惱怒不已,將四房的下人全都杖罰一遍,又扣了大半月俸,方才洩氣。拉了兒子到跟前,瞧了他的傷勢,嘆道,“你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她見得最少的就是他,只因每每見到,都會傷心。她老了,不願多傷心,可心底是疼他的。柳定澤坐得端正,學著其他人說正事那般,,字字道,“娘,我想接他們回家。”老太太眉頭一擰,“他們?誰?”柳定澤撓撓頭,“就是住在小宅子裡的他們,一個大人,兩個小人的那兒。”柳雁知道四叔說的小人就是小孩,禁不住提醒,“就是鄭姨他們。”老太太恍然,“為娘正有此意,接了那兩個孩子回來。”“只接小人麼?那大人呢?”“她那種身份的人,怎可進我柳家大門。”柳定澤一聽不接全三人,有些為難,“可是我答應他們要一起接回來的。小小人哭的好難過,而且沒孃的孩子也好可憐。”老太太不知要怎麼和他說清楚,他腦子裡沒好人壞人的分法,更不會為家族名聲考慮,只知道對方可憐。越想就越不想勸,往日這事三兒媳會幫腔的,可這會……一想,不由對三兒子發了脾氣,“你還不快將阿喜接回來!”柳定康無端捱了母親喝聲,苦了臉道,“阿喜說若兒子去了,她便吊、吊死了去。”老太太冷聲,“連妻兒都接不回來,你還有臉說。若非你做了糊塗事,哪裡會鬧成這樣。”柳定康弱聲,“可阿喜的脾氣您也知道,她當真不會輕易回家的。”老太太嘆了一氣,這三兒媳的性子確實不是他能勸回來的,去了那,要是被掃帚打出來了怎麼辦?豈非丟臉?仔細衡量,同李墨荷說道,“你是做嫂子的,素日也和她說得來,這兩日有空,你就去勸勸吧。”李墨荷還沒跟老太太說明日回門的事,這放下妯娌的事先回孃家,好像也不太妥當。可婆婆開了聲,只好應了。夜裡柳定義推了酒宴先行歸家,免得被灌了酒,誤了明日陪李墨荷回門的事。可途中又見著恩師,得了邀請,不得不隨行,小飲幾杯。等恩師興致去了,告辭出來,夜已全黑了,連更夫都已提著銅鑼出來。回到院中,廊道燈籠高懸,屋裡的燈火也還亮著。只是從窗前過去,沒看見裡面有人影,心想李墨荷已睡下,不過是亮著燈罷了。推門進去,往裡屋走去,確實沒見她在窗前常坐的地方繡花,卻見她坐在床邊,拿被子遮了手腳,倚在床柱發呆。餘光見了影子,李墨荷方才回神,往前看去,見了那高大男子,便將被子掀到一旁“二爺”,隨之起身。柳定義瞧見那被褥下面的手,還抱著個暖爐,真是怕冷的。可那手上的紅色卻有些不對勁,不像是燻熱的,低頭細看,竟是在北城常見的凍傷,還不是一日兩日的傷。明明是同床共枕的人,卻是無意才發現,“你的手什麼時候凍傷的?”李墨荷將手藏在後頭,搖頭,“每年都如此,今年已經好多了,不礙事。”“上藥沒?”柳定義伸手要將她藏著的手拿出,她卻又是一躲,“難看得很,二爺別瞧了。”他並不聽,還是捉了她的手腕放到前頭,這手是熱的,可卻高腫,被撓得有些紅,肉色可見,幾乎要破了。他見過不少將士的手如此,深知會巨癢難耐。放了手去拿藥箱,等拿到跟前,想起初次相見他也是拎了藥箱,倒覺好笑,“我倒是成大夫了。”李墨荷只覺這手醜得不行,幾乎不敢伸手給他瞧,只好閉眼讓他上藥,權當掩耳盜鈴,“四弟今早自己跑去外頭了,您出門早,訊息沒傳到那吧?”柳定義見她腔調裡並不緊張,知曉四弟已回,也沒急問,“沒有。”“四弟安然歸來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纏著娘要接鄭氏母子三人回來。娘不肯,又忽然要三弟把弟妹接回來。但三弟不敢,所以母親就讓我去勸勸先。”柳定義給她抹藥膏的手微頓,“所以明日你要去勸弟妹,不得空回孃家了?”“嗯。家宅不安,母親心裡也不舒服。爹孃他們會諒解的,回門的事並不急。”李墨荷稍稍睜眼看了看手,得,抹了白色膏藥顯得更醜了。“往日你受了很多苦罷。”她的手心朝下,放在自己的掌中,能隱隱感覺得出手上有未散的繭子。李墨荷驀地縮回手,又藏到身後,“不礙事了。”柳定義抬眼看她,又探身過去將手“捉”了回來放好,“日後不必再受這種苦了。”李墨荷低低應了一聲,他掌上也起著厚實的繭子,許是常年手執刀劍的結果。輕放的手能察覺得到那寬大手掌微暈而起的熱意,很是暖心。☆、 素雪滿城(一)素雪滿城辰時剛到,李墨荷就帶上為柳定康賠禮道歉的禮,前往殷家。殷家臨近京城郊外,從柳家過去也要花費大半日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