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了許久,青淵見西風還未回神,彎身看她,問道:“你聽得懂小圓說話?”西風緩緩回神,說道:“聽不懂。”“那你怎麼知道小圓是要帶她回梁國?”“因為我懂小圓。”西風腦子裡,還在迴響著千羅說的話。一樣?竟是一樣的。她自嘲一笑,不去想那件事,或許也是因為,這件事隱約是在意料之中。對,她不願承認,但的確是。“壞了。”西風猛地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來,再一看時辰,這都晚上了。她收起劍就跑,邊跑邊道,“我要去皇帝寢宮了,你回去等我——”被拋棄的青淵看著飛奔離去,要奔去別的男人房裡的西風,只有一個念頭——跟過去,暴打假龍。然而不可以,西風會揍他的。青淵無比喪氣地想著,不開心。 池中魚(十三)褚桉昏沉了一日,太醫陸續來了幾波,但都沒說出是什麼病因,最後便用“聖上素日太過操心國事,勞心損神,氣血不足,歇歇便可”的話來打發了他。躺在龍榻上的他想,等他好了,就把整個太醫院的人都換了。昨日他還精神奕奕,今日怎麼突然就頭重腳輕,躺上一日都不見好了,這氣血也太“突然”不足了。他擰著眉頭想要起來,但四肢無力,腦袋重有千斤,根本起不來。最後他唯有放棄,又閉眼休息,暫且再聽太醫的話。夢有花香,不知從何而來。他睜眼看去,這裡卻非寢宮,也不見守在床邊的宮人。而此刻的他正站著,四肢不再無力,腦袋也不再沉重。他看著這靜謐山谷,不知這裡是什麼地方。漫山遍野,有花盛開。山谷之中,還有個女子在跳舞。她的舞姿輕盈,長袖飛舞,輕紗攏面,看不見臉,然而隱約可見的面龐,有著絕美的容貌。褚桉恍然回神,這是夢。昏沉了一日,突然看見有傾城的女子跳舞,哪怕是在夢裡,都覺美妙,散了周身疲乏。他輕步走近,看著在花樹下跳舞的女子,越發覺得,哪怕是仙女也不過如此。只是山谷悄然,無聲無息。如果有曲伴奏,這舞姿應當會更加曼妙。曾幾何時宮裡也有一個佳人,精通樂曲,只問她們要跳什麼舞,輕輕點撥,就能為舞姬們選出最好的伴奏樂曲。然而在四年前,她要殺他,他便賜了她一丈白綾。此後宮裡,再無人像她那樣精通樂曲。他收回思緒,見那神女一舞畢,便走了過去,撫掌說道:“跳得好。”哪怕是在夢裡,他也不吝誇讚。或許就是因為在夢中,所以才更願意誇讚別人。西風收回在跳舞的假人幻影,現身在樹頂之上,盤腿而坐,靜靜看著樹下的人。那是個年齡近三十的男子,哪怕昏睡了一日,儀表也依舊修理得整潔,神采奕奕。算起來,五年前他也還是個年輕人,但登基已十載,少年登基已能將月國治理得井井有條,不得不說頗有手腕。對褚桉,西風不願評價過多,連千羅都不曾多言他一句,更何況是她。“這裡是夢?可真實得不像夢。”褚桉問道,“姑娘來自哪裡?”“我若說我來自九霄,你可信?”褚桉一笑:“當然信。”這夢倒是好玩,他問道,“那不知神女入夢,有何指教?”西風說道:“此次良人中,有一名喚羅翠花的女子。”褚桉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略看了一眼名冊,便知良人們出身哪裡,叫什麼名字。低眉一想,說道:“的確有……”他心中微覺驚訝,到了此時,他才有些相信,這的確是神女入夢,而不是平日做的夢了。他似明白了什麼,問道:“那羅良人可是福澤吾國之人?神女要我立她為妃?”“的確是有福之人,但不是要你立她為妃。”他轉念一想,眉宇間已染陰沉:“那便是禍國殃民的女子,我會將她除去。”僅憑兩句猜測就要奪人性命,西風感慨這月國皇帝的確是做帝王的料,她說道:“也不是。”褚桉忽然笑了:“既不是讓我封她為妃,又不是讓我殺了她,還請神女點明。”西風說道:“那羅翠花,本是九霄神女,下凡歷劫,只因月老老眼昏花,辦錯了差事,讓她被選為良人。然而她本非凡體,待她百年後,將要重回仙班。如今亂了章法,無異於是你在逆改天命,天罰也會由你來承擔。”褚桉一頓:“這與我無關。”他不好說是月老的錯,但如果神女怪罪,他還是會拉月老出來擋劍。“所以為了她,為了你,更為了月國國運,我入了你的夢中。”褚桉急忙跟她道謝,又道:“我這就讓人送她出宮,送回羅家。”“不必。”“不必?”“因為她本就沒有入宮。”褚桉又是一頓:“這怎麼可能,今年的良人已經陸續入宮,宦官並沒有說那羅翠花不在。”“那不是羅翠花,真正的羅翠花正在英山修煉,得神助後再回凡間,按照既定的姻緣,成親生子,百年後,她會再回九霄。”那英山他有耳聞,的確是仙家修煉的地方,尋常人去不得,他也讓人去拜訪過,想得到神助,但馬車連山腳都無法靠近。西風見他半信半疑,早就料到他會多疑,她又道:“我會喚神獸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