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神看著茫茫江河,彷彿看見南子安站在刀山火海上,負手遠眺大宋山河,心無懼怕。&&&&&南家被燒成了灰燼,南家三百餘族人,也都死在了這千頃土地上。待彭家軍離開後,西城百姓立刻過來挖掘,拾起殘餘的白骨,讓他們入土為安。等拂袖從船上下來,回到南家時,這裡已經是一片廢墟,在百姓的指引下,她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墳墓,因為屍骸已經混亂,分不清誰是誰的,因此全都葬在了一起。拂袖跪在墳前,潸然落淚。“先生……”失去了南子安的拂袖,夜夜夢魘,總是夢見南子安,還有南家,本是美好的夢,卻往往都要變得支離破碎,成為噩夢。一個月後,原本容貌美豔的年輕姑娘,已經像是將死之人。然而她並不打算死。至少在殺死彭方元之前,她決不允許自己死去。拂袖開始學南家禁術,南子安什麼都教她,就連禁丨書都是由她保管,他叮囑她不要學,如果有人要搶奪,就將它毀了。然而現在拂袖違背了她的承諾,她知道要無形地殺一個人,唯有禁術可以做到,哪怕她會遭天譴,她也不在乎!她沒日沒夜地學,每一道禁術,都會耗損她的身體。從容貌、從身體、從五臟六腑,都開始慢慢變化。兩個月後,拂袖從破廟裡走出來,發現就算是抬頭,也看不見正午的太陽了。她的背已經佝僂,臉幾乎貼近腳尖。頭髮蒼白,容顏枯萎,已然似一個七十歲的老婆婆。學禁術,必然會有所損耗,如果用活人的精氣來補足,身體是不會垮成這個模樣。然而拂袖不想那麼做,那樣做了,跟彭方元有什麼區別?她還沒有出西城,就聽見彭方元失蹤、彭家軍解散的訊息。她發了瘋似的找他,但是找不到,彭方元消失了,無論她怎麼打聽,就是沒有一點她的訊息。拂袖忽然想起來,南子安說過她不會是獨活的人,南星也會活著。她立刻撐著柺杖回到南家墓地前,尋找南星的死魂之氣,墓穴裡果然沒有她。拂袖驀地笑了,臉上的褶子也跟著有了弧度。南家還有人活著。南星還活著。可是她去了哪裡?她找不到彭方元,可她可以輔佐南星,兩個人一起找,或許能找到。拂袖開始一邊找彭方元,一邊找南星。五年、十年,又一個十年過去了,找不到仇人,也找不到南星。但她不能就這樣死去,她動用了禁術為自己續命,然而她不想從活人身上抽走壽命,於是捉了毒物,汲取它們的毒液。這樣做需要大量的毒物,而且日日噬心,折磨著她。拂袖的臉更加蒼老,身體更加佝僂了。然而她沒有放棄,也沒有想著去奪取別人的命來為自己續命。她不想那樣做,讓先生知道,他一定會責怪自己的。她要找到彭方元、找到南星。她自知如果彭方元知道她的存在,可能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捨棄了南家的咒術,開始自己研習新的咒術,唯有這樣,才能不被發現。但她的身體太虛弱了,不知過了幾百年,她想到一個問題,就算找到了南星,自己恐怕也無法侍奉她了。她要找繼承人,讓他們來找南星,來輔佐她。收丨養丨孩子不是一件難事,但是要找到心術正的孩子,卻太難了。年幼時他們總是很乖,她也很疼他們,一心要將他們養育成材,可是一旦他們長大,明白了自己有跟別人不同的能力後,就會被貪心和慾望矇蔽雙眼,忘卻了自己的使命。她一次又一次將養大的孩子的記憶剝去,不讓他們作亂,又為耽誤了他們十幾年的光陰而愧疚。身體越發地虛弱,眼見宋去元走,明來清亡,漸漸有了車這種東西,還有千里傳音的電話,還有時速千里的飛機,形形色色的東西出現了,她卻越發衰老。拂袖汲取毒物的毒液,每日疼得無法入睡,她能活這麼久,她都覺得不可思議。當她意識到自己快要死去時,她還沒有找到彭方元,沒有找到南星,甚至沒有養育出一個可靠的孩子。她這幾百年來所做的事,倒不如不做。拂袖走了一百米的路,全身都疼,她坐在被太陽曬得滾燙的馬路邊,看著車來車往的馬路,眼裡的光澤漸漸散去。“奶奶,你是不是很熱?喝我的水吧。”稚嫩童聲在耳邊響起,拂袖抬起雙眼看去,只見前面是一群孩童,穿的衣服都一樣,像是哪個幼兒園的小朋友集體出遊中。跟自己說話的是個七八歲的男童,眼裡明淨如湖。她看著他,也看見了縈繞在男童身上,異於常人的氣息。她的雙眼重新燃起了希望,沙啞著聲音問:“奶奶送你兩條魚,好不好?”&&&&&拂袖去孤兒院裡“辦理了”手續領養了男童,領回家裡後,拂袖拿了百家姓讓他隨手指,又拿了字典給他隨手翻,最後說:“從今天起,你叫邱辭。”正摸著魚尾巴的男童點點頭,一會問:“婆婆,你不會把我送回孤兒院了吧?”“為什麼這麼問?”“我被領養過兩次,他們都把我送回來了。因為我總能看見一些他們看不見的人。”拂袖微微展顏,說:“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