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先開了口,“謝大人想必已知京師內亂,暗潮洶湧,連宋大人也不能倖免,如今軟禁在京師,只怕凶多吉少。”“下官今日剛得知這訊息。”“謝大人可想過要救宋大人?”“自然是想的,只是並不容易。”謝崇華沒有說明本意,來時他和妻子已經商議過。若是自己說了齊家一事,那永王定不會感激自己投靠了他,反倒是反客為主,要自己感激能投靠他。日後永王若能登基,別說會厚待他們,能不能給他們安生日子過,也是未知數。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此事。不曾與永王交心,也交不得心,這騙局,他們夫妻便要背一世。可為了兩家族人安康,只是他們心負重擔,他們也受了。永王說道,“本王也想救宋大人,可是當今局勢,只怕力不從心。要想救他,也唯有是與他作對的厲太師不再掌權。”話落,滿座寂靜。許久齊妙才試探笑笑,“王爺的意思是……您能奪厲太師的權麼?”永王沒想到先這樣問的是齊妙,而且也算是問得十分直接了。那倉促上位的皇帝,不過是太后和厲太師手中的傀儡,太后體弱,真正掌權的是厲太師。說是奪厲太師的權,也就是要造反,在座的人都是明白人,當然能聽懂。永王妃見謝家夫人都出聲了,又這樣鎮定,心中欽佩,接話道,“謝夫人是聰明人。”齊妙搖頭笑笑,“王爺王妃,你們信不信,若是別的官,聽見這些話,早就將你們抓起來了。”永王妃臉色一變,“謝夫人。”“莫慌。”齊妙說道,“我們夫妻此時還留在這裡,也就是不會告發你們的。只是這種大逆不道的事,身為臣子,實在不敢冒險。念在兩家交情上,今晚的事,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吧。”謝崇華也說道,“也請王爺三思,宋大人固然要救,但一旦事敗,我和我妻子的孃家人,都要連坐,是誅九族的事,不敢如此冒險。”“謝大人。”永王站起身,說道,“那你是要看著宋大人死嗎?”謝崇華目光凜然,“若宋大人死了,我也不會苟活。只是如今牽連我的家人,謝某不敢自私。”永王一時無話。倒是永王妃見他們夫妻二人都起來,也急了,長裙未撩,便直接跪在地上,目光定定,“求你們救救我們魏家,也算是救救這大央吧!外戚干政,新皇傀儡,諸王動亂,日後定有混戰。我夫君本意求自保,但心繫蒼生,謝大人愛民如子,難道忍心看這天下大亂,百姓顛沛流離嗎?”她一跪,永王也狠下心來,朝他們跪下。謝崇華忙拉妻子和他們對跪,“王爺……萬萬不可。謝某心有百姓,只是……”許廣忽然拊掌,說道,“既已跪下,那就結為異性兄弟吧。往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王爺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日後定不會薄待謝大人的。”永王喜道,“對,既已對跪,便結為兄弟!往後有我一分榮華,定不會只給你半分。”謝崇華和齊妙相覷一眼,沒有吭聲,還差一點,方能答應。許廣又道,“方才你們過來,應當也是有人看見了。貌似永王爺過來,也有人瞧見。都是進我這一個宅子的,這麼久不出去,別人也不知會不會猜,你們到底說了些什麼……”話裡已有威脅的意思——反正已經有人看見你們和王爺夜裡密談,當下可以談論的,又能是什麼清白的事。不造反,都是死路一條呀。那倒不如擁兵王爺,或許還能有條活路。只是不到萬不得已,許廣不會用這個辦法。一來他敬謝崇華,二來他不想開罪他。可這些話是不能讓王爺說的,否則更是咄咄逼人,惹人生厭。謝崇華一聽,知道最後一個助力到了。永王見他神情動搖,趁機說道,“事關蒼生,請謝大人見諒。”永王妃也極力勸道,“我們並非心有惡意,只是事出無奈,為尋一條活路,也需要謝大人助我們一臂之力,他日成功,定不會忘記謝大人的救命之恩。”氣氛又良久沉滯,屋外寒風颳送,吹得高懸屋簷下驅邪用的銅鈴作響,更添幾分靜謐詭異。謝崇華沉默許久,才道,“那就懇請王爺,接下我手中兩萬將士。”永王大喜,忙起身將他扶起,“從今日起,你我便是異性兄弟,同甘共苦!”謝崇華卻有遲疑,雖然是不讓永王對自己的投靠起疑心,但畢竟是騙了他,又做了這樣一場戲。於二十幾年都浩然正氣的他來說,竟心有尖刺。只是若不點頭,反倒讓永王覺得自己不會盡心幫扶,那之前所做都白費了,便應了一聲。永王大為心安。許廣便去尋了酒水,插上香火,和兩位夫人一起,看他們結義。這誓言一定,兩家皆是鬆了一口氣。連夜規劃大計,最後定下以清君側的名義招兵買馬。先佔臨近小州,待勢力擴大,再尋據點,統籌大局,和京師雄兵對抗。因冀州與京城之間,還隔了四個州,其中還有一位藩王,若能勸他起義,那京師定要先攻打他,方能抵達冀州。而所掙得得時日,就是永王穩固根基的大好機會。許廣聞言,說道,“這說客,就由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