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音樂界具有很大影響力,在任何場合都不曾怯場的老人這時候略顯侷促,把右手的手杖交到左手,幾秒鐘裡再也沒能說出其他的來,麥凱金搶到前面推開他,“維爾特先生,我想請問,您有父親嗎?”其他人紛紛露出奇怪的表情,這是什麼話?誰會沒父親?這是麥凱金導演的問題?麥凱金自己也發現問的太可笑,脫下頭上的棒球帽,體會到和武田弘一同樣的侷促感。“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說吧。”和對待任何天王級的巨星不同,他面露尷尬,非常有禮貌的請巫維淺到旁邊說話。麥凱金導演的嚴格是出名的,他從不看合作的對方是誰,工作不認真會被他教訓,就連對風頭正勁的黎凱烈都沒有這麼和顏悅色過,現在卻用這種態度對這個每次出現都造成混亂的東方人,看到這一幕的人都覺得匪夷所思。在他們走進旁邊搭建的臨時休息室之後,不少人紛紛拿出手機,告訴自己的好友,“嘿,我今天看到了神蹟!”不管訊息是怎麼流傳的,麥凱金和武田弘一在坐下之後開始做起自我介紹,他們很早就認識,一個成為導演,一個成為著名音樂人,也合作過很多次,但要說起他們這輩子最難忘的事,那是一次試鏡演出。“那是一幕電影場景,導演是誰我不記得了,那不重要,反正重點不在導演,而是演員。”武田弘一沉浸在回憶裡,至今心情不能平復,“那時候我還是個在片場兼職打雜的音效師,給主要演員調整音效什麼的,那天要拍攝的是……”“是一個音樂會的場景。”麥凱金接著他的話講吓去,“主角要在音樂會上向他愛的女人告別,開始是平穩的,然後畫面變得傷感,那是個浪漫又悲傷的場景,不過演員不怎麼樣。”說起過去,麥凱金對那幾個演員的評價還是很挑剔,但隨即眼神一轉,他看著巫維淺。“音樂會的場景裡需要一個小提琴演奏者,導演叫人臨時找來的一個,上帝,那是怎樣的一幕場景啊,我到現在都不能忘記,你能忘了嗎?”他問武田弘一,武田弘一不斷搖頭,“那時候我們都年紀很輕,但畢竟在這個圈裡有段日子,見過不少大人物,音樂家和演員,沒有一個人像那個男人那樣,給我留下這樣的印象。”“他做了什麼?”黎凱烈看了他身邊的男人一眼,毋庸置疑,這裡說的人不會是別人。巫維淺不動聲色的坐在那裡,似乎對麥凱金和武田弘一的敘述毫無興趣,但正是這種不加理睬的態度,讓他們兩人這麼激動。“那個人和你很像,非常的像,簡直像一個人,不論是身高樣貌,還有氣質,都太像了!他也是這樣,很少開口,但即使沉默也沒能掩飾他身上的光芒。”武田弘一忽然變成了詩人,他就像簡直是個見到偶像的孩子,手舞足蹈的描述,威嚴孤僻的形象蕩然無存。麥凱金比他好一些,但也顯得非常激動,在黎凱烈不耐煩的催促下說道:“就那一個舞臺,一架鋼琴,他只需要站在鋼琴邊上演奏,這是情節的背景,但在他舉起小提琴的時候,包括攝影師,所有人都呆住了!你能想象嗎?所有人都為他的演奏忘記了自己該做的事……”“他演奏的很好?”黎凱烈興致盎然的問,巫維淺的過去對他而言是一片空白,難得有機會,他很想知道。“不!不只是很好!”武田弘一斷然的說,蹭的一下站起來,手杖在地上敲打,“非常非常的好!我不能形容,那簡直不是普通的演奏者,那是……那是天籟!”深呼吸一次,他的胸口劇烈起伏,如同狂熱的追隨著那樣,說出了最後一個詞。天籟。這是隻有親身經歷的人才能體會的感覺,那不是普通人能演奏出的技巧,對音樂有獨特領悟和敏感度的武田弘一,從那一刻起,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音樂,“知道我為什麼對演奏者這麼嚴格嗎?就是從那天開始,我發現所有人都不懂得演奏,或者空有技巧,或者缺乏感情,或者兩者兼備但缺乏平衡,再好的演奏在我耳朵裡聽起來,總是差了那麼一點。”他鄭重的說完這句話,再度看向巫維淺,他覺得疑惑,不應該是同一個人,但這種感覺就像當年,恍惚間讓他以為自己回到了年輕的時候,彷彿時光錯亂。麥凱金非常能理解,他的感受和他一樣,“利歐,你是不是奇怪為什麼我一定要你帶他來,就是這個原因,凡是那天在場的人,我能肯定的說,他們不會忘記那天站上舞臺的那個男人,還有他手上的小提琴。”被談論的主角交叉著雙臂,坐在單人椅子上,注視著虛空的方向,他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麼,表情疏離的側臉,在明亮的光線裡籠著一層淡淡的光影,黎凱烈能確定,他一定是在回憶過去,他被黎凱烈和武田弘一的話拉到了過去……一幕電影,劇院,舞臺,演員。男女主角忘記了自己的臺詞,被臺上的提琴聲吸引,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攝像師不再移動機器,角度再也不能變化,彷彿被什麼牽引著,視線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