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一會兒跟小張說。”“……那什麼,季劫要是想讓楊懷瑾陪他,也讓他來咱家玩。”季文成說,“出去玩也行,去外面走走。”季文成不喜歡楊懷瑾那種平時不認真,緊急情況才嚴肅的半吊子性格,尤其是他這種年齡的孩子遇不到什麼大事兒,因此多半情況吊兒郎當的,季文成怕他把季劫帶壞了,不太願意兩人交朋友,也很反感楊懷瑾到家裡玩。季媽媽聽完抿嘴一笑:“知道了。你去忙吧。”可這回季劫是真不想讓楊懷瑾過來,聽媽媽隔著門跟他喊這些話也沒起來給楊懷瑾打電話。因為這事兒的開端是唐括。季劫一點都不想讓楊懷瑾扯進裡面。季劫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因為回想起來似乎一點生氣的價值都沒有。想了好多天,季劫才想明白。他不是為這件事生氣。生氣的是他身體里長時間積攢下來的各種情緒,渴望、憤怒、委屈、嫉妒。它們像是小蛇一樣鑽到季劫的腦子裡,吞噬他的理智,糾纏著,吵鬧著,直到青春期暴躁的怒火一把點燃他的情緒,就算都發洩出來了。發洩出來後,季劫大病一場。自從他勤加鍛鍊後,已經很少有生病到這麼嚴重的情況了。他發燒到四十多度,身體時冷時熱,渾身都是汗,臉色慘白如紙,其實並不想睡覺,但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他燒了兩天,也睡了兩天,期間朦朦朧朧有點意識,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又睡過去了。等他睜開眼睛,感覺好像過了一個世紀。周圍非常安靜,只有加溼器吐出水汽的聲音。還是他的房間,但床邊放了一個鐵架,用來鉤住輸液的袋。季劫順勢向下一看,自己的左手手腕處有一條白色的貼布,是用來固定輸液用的針管的。再看看外面,陽光柔和,看不出來是清晨還是下午。季劫正想起身看看時間,就聽一聲很輕的推門聲,季劫下意識向後一看,就聽到來者很驚喜的:“你醒啦?”季劫一愣。那人竟然是管天任。他產生了一種這些天自己都在做夢的錯覺。管天任手裡端著一盆水,走進來放到床邊的小桌子上,然後說:“你要拿什麼?我來幫你。”季劫喉嚨幹得說不出話,半天才問:“幾點了?”“七點鐘。”管天任說,“我來幫你擦臉。”說完,用擰乾的熱毛巾一點點擦季劫乾枯的嘴唇、脖頸、耳後,仔細而溫柔。季劫仰頭讓他擦,說:“給我點水。”管天任應了一聲,拿出水瓶,說:“還是熱的,沒事吧?”“嗯。”季劫要起身,管天任把他摟起來,問:“後背還疼嗎?”“不疼……你怎麼知道我後背疼?”季劫一愣,問。“你睡著的時候說的。”管天任笑,“我問你,你哪裡痛?你告訴我的。”“……”“誰欺負你了?讓你這麼生氣。”管天任不開玩笑了,他說,“你知不知道自己心血管神經很脆弱?我很擔心你,不要再這樣了。”一直說季劫心臟有問題,可實際上不真的是心臟的問題,而是周邊血管。一旦季劫情緒激動就容易供血不足。很多人都有這種狀況,只是季劫太容易情緒化,看起來比一般人要嚴重得多。季劫說:“我很後悔讓你知道。”“哈哈。”管天任又抓住季劫的手,順著胳膊往上擦,一直擦到手指尖。“太晚了,已經知道了。”他感覺到季劫瘦了。這半年的相處,他閉著眼睛也能回憶起季劫身體的各個部分。但管天任沒說,也沒問他為什麼,只當做沒看見,說:“以後,我幫你生氣。你不要再嚇我了。”當管天任坐飛機從北京趕到季劫家,看見他躺在床上時,真的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你怎麼幫我生氣。”“那我幫你出氣。”“幹什麼這麼說?”“再看到你那樣……我會折壽。”管天任放下季劫沒輸液的手,用臉蹭了蹭他被擦得乾乾淨淨的手指。季劫眨了眨眼睛,突然感覺很安心。他頓了頓,翻身側躺。他房間向陽,床邊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拉開窗簾,外面的陽光把他的後背烤得極為溫暖。季劫眯起眼睛,說:“我好餓。”“嗯?你要吃什麼?”管天任連忙起身,“我讓我爸給你做點。”他聽說季劫很喜歡吃管爸爸做的飯。“隨便。”季劫想了想,說,“……還是海鮮粥吧。”季劫想念那種漸漸熟悉的味道。“行。”管天任回答的倒是乾脆。結果,粥有,海鮮沒有。季劫兩天沒吃東西,腸胃很脆弱,加上本身就有胃病,哪裡能讓他吃海鮮。於是當管天任端著一碗只有青菜碎末的白米粥上來時,季劫的臉一下子耷拉下來。“……”管天任頓時感覺手足無措。他終於明白季媽媽和季遠為什麼在季劫醒來也不過來了。這用餐前後的三四個小時是讓季劫發脾氣來用的啊。即使是青菜粥,看上去也並不美味。季劫很討厭煮得太爛的粥,相比起來熱水泡飯好像還更好一點。管爸爸熟知季劫的口味,米沒煮爛。怕不好消化,就只放了一點點米,水倒是不少,再加上青菜末,簡直,簡直像是豬食。“不吃!”季劫很暴躁,“